中年男人像发怒的雄狮一样低吼:“该死的,娜塔莎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你们和那些杀人犯是一伙的!”
几乎是同时,另外七名幸存者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林岚他们,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娜斯佳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对方举枪的瞬间,她已经从胸口拔出手枪,黑色的枪口冷静地指向对方。
程墨和成海也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各自拔枪,与七名村民形成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紧紧抓着林岚手的小娜塔莎,怯生生地开口了。
“伊万叔叔……”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稚嫩的童音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林岚姐姐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你们不要生气……” 娜塔莎的小脸因为害怕而有些发白,从未见过如此凶厉的伊万叔叔,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林岚的手指,小手冰凉。
但她记着漂亮姐姐刚刚悄悄跟她说的话——为了美味的巧克力棒,要勇敢。小娜塔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对不起,伊万叔叔,我之前太饿了,想找吃的,不小心走到外面的路上了,是林岚姐姐她们救了我,带我回来的。”
伊万紧紧盯着娜塔莎,目光在她身上仔细地扫视着,确认她身上没有伤痕,精神状态也还不错,紧绷的表情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村民放下枪。
“放下枪。”伊万的声音依然嘶哑,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七名村民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娜斯佳三人也默契地收起了枪。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伊万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悔,他向娜斯佳走近几步,伸出手,神情略显疲惫,“我叫伊万,是大溪村幸存者聚集地的首领,你们可以叫我村长。”
“你好,伊万村长,我是娜斯佳,他们是……” 娜斯佳正要介绍身后的同伴,小娜塔莎却牵着林岚的手,迈着小步子走了上来。
“伊万叔叔,”娜塔莎仰着小脸,认真地介绍,“这是林岚姐姐,她是善良、正义、可爱,而且非常非常喜欢我的漂亮姐姐!”
林岚的脸瞬间又红了,带着一丝羞涩,向伊万伸出手,轻声说道:“你好,伊万村长,我是林岚。”
“娜塔莎是个可爱的孩子,对吧?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她。” 伊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握了握林岚的手。
娜塔莎又伸出小手指,指向站在后面的成海和程墨,“那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叫成海,瘦瘦的不爱说话的是程墨。”
接着,她又拉了拉伊万的衣角,示意他蹲下身子,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偷偷告诉你,那个成海可坏可坏了,不是好人,刚刚还欺负娜塔莎和林岚姐姐!”
林岚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娜塔莎的小脑袋,替成海解释道:“抱歉,村长,他只是不太会和小孩子说话。”
成海和程墨也走上前,与伊万握手致意。
娜塔莎又扯了扯伊万的衣角,撒娇道:“伊万叔叔,我们请林岚姐姐和她的朋友去家里坐坐吧。”
伊万低下头,看着娜塔莎充满期待的眼神,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他摸了摸娜塔莎的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好,当然要请娜塔莎的朋友们去家里吃饭。”
林岚敏锐地注意到伊万眼中的一丝哀伤,又看了看周围其他幸存者,他们脸上也带着相似的忧郁神情,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伊万弯腰一把抱起娜塔莎,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对着在场的村民朗声说道:“走咯,我们请娜塔莎的救命恩人回家吃饭!”
“讨厌,伊万叔叔,我害怕,我要和林岚姐姐一块儿走!” 娜塔莎挣扎着,伊万只得无奈地又将她放了下来。
小女孩立刻跑到林岚身边,再次紧紧牵住她的手,仰着小脸,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
众人跟着伊万,穿过由报废汽车堆成的路障,走进了大溪村,村内的景象并不比外面好多少,青石板铺成的主道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痕,路边随意散落着抽油用的胶管和锈迹斑斑的空罐头盒。
但并非全是破败,路旁有一片用铁丝网精心围起来的菜园,里面种着土豆、卷心菜等蔬菜,长势还算不错,给这末世景象增添了一抹生机。
伊万领着他们来到一间还算宽敞的木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长条木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几位看起来面带愁容的妇女端上了食物——主要是土豆泥和一些腌菜。
“娜塔莎应该跟你们提过我们这儿的情况,”伊万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拉开一张椅子,声音低沉,“我们聚集地名义上有六十来人,但实际上,一半是老人,还有十几个像娜塔莎这样的孩子,能干活打仗的青壮年,也就十来个。”
此刻,伊万已经邀请众人来到了餐桌上。
“按理说,你们救了娜塔莎,是大恩人,我理应帮助你们,但是……”伊万的话语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和林岚玩着“你拍一,我拍一”的娜塔莎。小女孩咯咯地笑着,完全沉浸在游戏中,似乎从不知道拍手也能这么好玩。
程墨注意到了伊万的眼神和未尽之语,轻轻碰了碰林岚的肩膀。
林岚立刻会意,知道伊万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恐怕不适合让小孩子听到,而且很可能与娜塔莎有关,事情还不小。她温柔地对娜塔莎说:“小娜塔莎,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村子吧。”
“好嘞,姐姐!”娜塔莎立刻兴奋起来,“我要把你介绍给全村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顶好顶好的大美女!”
林岚无奈地笑着捏了捏娜塔莎肉嘟嘟的小脸,牵着她的小手走出了木屋。
看着两人离开,伊万脸上的那点笑容也消失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这附近,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是大灾变之后,从附近的监狱里逃出来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变得阴鸷:“本来我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占着一块地方。但谁知道今天,我们出去搜集物资的时候,在一个废弃加油站碰上了他们。明明是我们先到的,他们非要抢,阿廖莎……我们村的好小伙,不同意,就跟他们起了冲突。那些混蛋偷袭,打死了阿廖莎,还……还掳走了娜塔莎的妈妈米莎,还有另一个年轻姑娘安雅。他们放出话来,要我们准备十桶汽油、十桶柴油,还有五百公斤粮食去赎人!”
伊万说着,猛地掀起自己的裤腿,露出缠着厚厚绷带的小腿,暗红的血迹渗透出来。“这是他们干的。所以,实在抱歉,你们要的柴油,我们自己都凑不齐,更别说给你们了。”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只剩下伊万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有多少人?”娜斯佳一边用勺子舀着土豆泥,一边平静地问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平常事。
“大概十二个吧。”伊万有些诧异地看向娜斯佳,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关心这个,“不过他们的武器很精良,估计是抢了监狱的武器库。”
娜斯佳放下勺子,抬起头,目光直视伊万,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两桶柴油,两百公斤食物,外加五桶干净的饮用水。我们可以帮你们把人救回来,顺便……解决掉那些麻烦。”
“什么?”伊万愣住了,随即用力摇头,“这怎么行!绝对不行!你们救了娜塔莎,我们感激不尽,怎么能再让你们卷入这种危险的事情里!不行,绝对不行!”他的表情严肃,态度坚决。
程墨看着伊万一脸“你们别想不开”的表情,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用一种格外真挚的语气说道:“伊万村长,娜塔莎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为了朋友,我们不怕这点困难。”
伊万看着眼前这三个外来者,尤其是程墨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显得异常诚恳的脸,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他看看娜斯佳冷静的眼神,又看看程墨和成海,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那……那好吧。但是,你们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娜塔莎这件事,尤其是她妈妈……她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他的语气带着恳求,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们今天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仔细计划一下怎么行动。”伊万补充道。
“不用等明天,”娜斯佳打断了他,“就今晚。夜长梦多,免得那些人失去耐心,对人质不利。”她说完,又转向成海,“成海,去把林岚叫回来,别带着娜塔莎。”
成海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林岚一个人回来了,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伊万将情况简略地告诉了她,然后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标记点:“这里,离我们村大概六十多公里,有个废弃很久的小村庄,那些罪犯就盘踞在那里。一共十二个人,带头的叫果沙,火力很猛。”
“村长,”娜斯佳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语气果断,“计划很简单。你先准备好他们要求的赎金物资。然后,你带上林岚、程墨、成海,还有你们信得过的村民,提前出发,到这个废弃村庄外围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伏起来。”
她顿了顿,继续道:“到时候,我一个人开车,带着物资过去,假装交易。等我进入他们内部,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给你们发信号。然后,里应外合,一起动手,解决他们。”
“你一个人去?”程墨皱起了眉头,立刻用中文低声说道,“娜斯佳,这太危险了!十二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是啊,娜斯佳,”林岚也急忙劝道,“这简直是羊入虎口,不行,我们一起去!”
成海也难得地附和:“没错,一个人太冒险了。”
“放心,”娜斯佳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
她身上那种非人的冷静和笃定,让林岚三人的劝说显得有些无力。
伊万看着这四个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争论了几句,最终还是娜斯佳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事关米莎和安雅的性命,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看起来过分冷静的女人。
“好!就按你说的办!”伊万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准备东西!”
夜色渐深,时间悄然来到了晚上九点。伊万已经带着林岚、程墨、成海以及村里挑选出来的五名精干村民,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借着夜色的掩护,徒步前往二十公里外的预定埋伏地点。
娜斯佳站在皮卡旁,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掏出她的高科技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的冷光映在她平静的脸上。
“出发。”她低声自语,拉开车门,发动了引擎。蓝色的皮卡像一头沉默的野兽,缓缓驶离了大溪村,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在沉沉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