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上的金光还未完全敛去,苏婉儿掌心已泛起细密的汗珠。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轰鸣,她盯着突然展开的半透明界面,\"史书重写·局部生效\"几个鎏金大字正随着呼吸般的韵律明灭。
这是盛唐执笔第三阶的核心功能?
前世读《资治通鉴》时,她总为\"时也命也\"的无奈扼腕,此刻指尖悬在\"安禄山叛乱时间线\"的选项上,竟真能触到历史的脉络——像摸到一段紧绷的琴弦,稍一用力就能改变震颤的频率。
\"原线是天宝十四载冬十一月起兵。\"她喉结滚动,系统自动展开的时间轴上,安禄山的兵力调动如毒藤般攀向各个节点,\"若延后至次年春...\"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黄河解冻推迟,叛军渡河难度增加三成;更关键的是,杨国忠此刻正忙着构陷安西的封常清——\"她迅速划动界面,将\"杨国忠构陷良将\"的事件进度条往前猛推,\"让这老匹夫先暴露爪牙,朝堂上才会有人信他通敌的证据。\"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婉儿猛地抬头,正见小六子掀帘而入,雪地靴在毡毯上蹭出两行湿痕:\"姑娘,马厩里的青骓已经喂了热豆饼,能连夜赶去长安!\"少年的脸被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却把腰间的羊皮水囊拍得咚咚响,\"我按您说的,往水囊夹层塞了账本和布防图,密令残片用蜂蜡封在最里层——\"
\"慢着。\"苏婉儿快步上前,指尖抚过他腰间鼓起的部位,\"残片上的'张大人'要特意洇开半笔。\"她从鬓间拔下银簪,在残片边缘轻轻刮了道细痕,\"杨国忠的人若截获,会猜是张洎,实则是张均——\"她抬眼时目光如刀,\"要让他们狗咬狗,就得留足模棱两可的破绽。\"
小六子重重点头,喉结动了动:\"那...陈将军的急召文书?\"
\"在这儿。\"苏婉儿转身拉开檀木匣,取出份盖着吏部大印的黄绢,\"明面上是召他回京述职,实则杨国忠要在半路截杀。\"她指尖按在地理沙盘上,光影瞬间凝聚成关内道的山川脉络,\"我用沙盘推演了七遍,只有绕道岚州,以'护送渤海国使者'的名义最安全。\"她抽出支朱笔,在\"雁门关\"西侧画了道虚线,\"阿卜杜拉会带二十个粟特商队在城外接应,他们的驼铃暗号你教过陈将军?\"
\"教过三遍了!\"小六子攥紧缰绳,\"陈将军说您救过他夫人的命,这条命早就是苏家的。\"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带起一阵风,雪粒扑在苏婉儿脸上,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少年的背影很快融进晨雾里,只余马蹄声碎成星子,散在雪地上。
\"你倒是信得过这孩子。\"
熟悉的松木香裹着寒气涌进帐内。
李远不知何时立在帐角,玄色大氅沾着融雪,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色的圆。
他手中的玉符碎片泛着幽蓝,比昨夜更薄,像片随时会碎的冰:\"观史阁的判定机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他们监测着所有偏离原线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事件,一旦触发...你见过被抹去的历史吗?\"
苏婉儿望着他手中的碎片。
那纹路与系统里的唐韵值光流如出一辙,却多了道细密的裂痕,像条蛇信子吐着芯子。
她伸手接过时,指腹触到碎片内侧的凹痕——是个极小的\"观\"字,刻进玉里三分。
\"你早知道我在干预历史。\"她不是询问,\"从你第一次把杨虎的密报塞进我窗棂开始。\"
李远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别开脸:\"我只是...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宿主被抹除。\"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抵在她腕间的系统光纹上,\"这碎片能屏蔽观史阁的监测,你带着它去终南山,他们会当你从未出现过。\"
苏婉儿的手腕被攥得发疼,却笑得更冷:\"我来这一世,不是为了当从未出现过的影子。\"她抽回手,碎片在掌心折射出虹光,\"你说观史阁要清除干预者——\"她将碎片轻轻放在案上,\"那我偏要做那个让他们不得不改写规则的人。\"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像万马踏过青铜编钟:【最终任务激活:阻止安禄山于天宝十四年秋前起兵】。
红色倒计时从界面顶端倾泻而下,182天03时17分...数字每跳一次,帐外的雪就簌簌落得更急。
李远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笑极淡,像雪地上的薄冰,\"你和她真像。\"他转身时大氅扫过案角,玉符碎片骨碌碌滚进阴影里,\"不过没关系——\"他的声音消散在帐帘外,\"反正观史阁的笔,从来不止一支。\"
苏婉儿弯腰拾起碎片,却见背面浮起行极小的字,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观测者身份确认:李远·第二宿主】。
她指尖一颤,碎片\"当啷\"掉在青砖上。
帐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终南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她裹紧斗篷走出营帐,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阿卜杜拉的商队到了,驼铃叮咚,像在应和系统里未消的提示音。
长安的方向,晨雾正渐渐散开,露出城墙上斑驳的夯土。
苏婉儿摸了摸腰间的檀木匣,里面装着伪造的虎符和给高力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