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的信笺在烛火中蜷成焦黑的蝶,苏婉儿盯着那抹火星,耳后银簪被热气烘得微烫——那是母亲用绣品换的银料,如今倒像是淬了寒意的刃。
窗外槐叶沙沙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课本上\"安史之乱\"四个大字突然在眼前翻涌,系统界面的红色警报正顺着她的视网膜爬上来。
\"青竹,取我的檀木匣。\"她转身时裙角扫过案几,茶盏发出轻响。
青竹捧着匣过来时,她已闭了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命运线的红光像嗜血的蛇,在长安城地图上蜿蜒,最终纠成一团——城东悦来客栈,三个红点正绕着二楼西厢房打转。
\"果然。\"她睁眼时眸色冷得像冬夜的霜,指尖重重叩在案上,\"去前院找韩铁匠,就说我要他把去年做的机关兽全搬来。\"青竹应了一声要跑,又被她叫住:\"慢着,告诉他,这次要在角门埋绊马索,正厅房梁吊落石——别让门房察觉。\"
院外传来小马驹的嘶鸣,是小七子在驯马。
苏婉儿撩起窗纱,正见那少年蹲在廊下擦短刀,狼首刀柄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和他白天描述的\"突厥马匪\"佩刀一模一样。\"小七子!\"她扬声唤,少年利落起身,短刀\"咔\"地入鞘,\"娘子有吩咐?\"
\"换身驿卒的衣裳,带半块青盐。\"苏婉儿从袖中摸出枚铜鱼符,\"城东悦来客栈,找掌柜的问'今日可送得急件'。
他若说'已备下热粥',你就上二楼西厢房——掀帘子时用盐粒蹭门框。\"小七子眼睛一亮,手指快速捻过腰间的暗号袋:\"明白!
那是裴公子教的'盐引',防迷香的。\"
夜色漫过城垣时,小七子的信鸽扑棱棱落在苏婉儿窗前。
她捏着鸽腿上的竹管,展开里面的密报:\"狼首七人,明日午时空。\"墨迹未干,还带着客栈灶台的烟火气。
她将纸条按在唇上,突然笑了——前世看《刺客列传》时总嫌古人太笨,如今倒要让这些\"笨刺客\"尝尝现代历史系的手段。
\"备马。\"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将银簪拔下插在发间最紧的位置——这是母亲教的,遇袭时可作短刃。
院外传来马匹踏碎月光的声音,苏明谦的声音从暗处飘来:\"阿妹要夜巡?
我带二十个护院跟着。\"
\"不是巡,是围。\"苏婉儿翻身上马,缰绳在掌心绞出红痕,\"悦来客栈二楼西厢房,他们要等午时动手,可我们偏不等。\"系统界面的蓝线突然亮如星辰,在客栈后巷画出条曲线——那是刺客的退路。
她拍了拍腰间的雷音弹,对苏明谦道:\"你带十人守前门,我带五人蹲后巷。
记住,等我弹响再动。\"
子时三刻的更鼓声刚落,悦来客栈后巷的狗突然狂吠。
苏婉儿缩在墙根,看着三个黑影从后窗翻出,腰间狼首刀的缀饰在月光下一闪——正是系统标红的厄难线。
她摸出雷音弹,指腹抵着引信,听见自己心跳盖过了更声。
\"走!\"为首的刺客低喝,刀鞘撞在砖墙上。
苏婉儿手腕一抖,雷音弹\"轰\"地炸响,火星子溅得满巷都是。
刺客们本能地捂耳朵,苏明谦的喊杀声已从前门破进来。
苏婉儿抽出银簪,反手抵住最近的刺客后颈:\"动一动,这簪子就扎进你风池穴。\"
审讯在苏府柴房进行。
烛火映着刺客脸上的刀疤,他额角的汗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色的圆:\"大人饶命!
我们只是前锋,还有一队扮作御膳房采买,要烧...烧承天门的草料库!\"苏婉儿的银簪\"咔\"地扎进桌案,木渣飞溅:\"何时?\"
\"寅时!\"刀疤刺客抖得像筛糠,\"他们带着突厥的火油,说要烧得长安半边天红...\"
天刚蒙蒙亮,苏婉儿的快马已驰向玄武门。
陈将军的铠甲在晨雾里泛着冷光,接过她手中的密信时,指尖重重敲了敲信匣:\"苏娘子的消息,陈某信。\"他转身对亲卫吼道:\"换三队巡逻,御膳房采买一律搜身!
草料库加二十个水桶——不,五十个!\"
辰时三刻,捷报随着晨钟撞进苏府。
青竹举着李将军的信笺冲进来,发梢还沾着露水:\"娘子!
李将军说叛军主帅没到场,他们趁乱破了前锋营!\"苏婉儿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昨日系统里晃动的红点——史思明的命运线,到底还是断了。
午后,她登上长安城头。
风卷着硝烟从西边来,模糊了远处的山峦。
苏明远的旗号在烟尘里若隐若现,像一面燃烧的旗。\"这一笔...\"她摸着城砖上的青苔,声音轻得像叹息,\"终于要写到结局了。\"
\"娘子!\"门房的声音突然拔高,\"幽州急报!\"
她接过信笺,封泥上的\"范阳\"二字还带着千里外的寒气。
展开的瞬间,墨迹在眼底刺出一片灼痛——\"安禄山退守幽州城,但其帐下火头军回报,近三日城内昼夜有焦糊气,似在焚...焚卷。\"
城风卷起信笺一角,漏进的光里,\"焚卷\"二字像两团未熄的火,将她的指尖灼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