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意撞进苏婉儿耳中时,她正盯着观星台方向未散的青烟出神。
染血的信笺在指节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碎纸片上王敬之的字迹被血渍洇开一道红痕,像条狰狞的蛇。
\"密奏。\"她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系统浮窗里\"李隆基\"三个字在视网膜上灼烧,人脉图谱里杨国忠的名字与\"猜忌\"二字用红线勾连——这局棋,早该想到的。
春桃缩着脖子往她身后躲了躲:\"姑娘,王御史的人说...说那密奏是直接递到圣人跟前的。\"
苏婉儿突然笑了,指尖抚过腰间那卷被汗浸透的手卷。
昨夜在观星台暗格里,她听见那两个禁军说\"上头\"时,系统浮窗就闪过杨国忠的名字——杨相爷最近正愁抓不住监察御史的把柄,她夜闯皇家禁地,可不就是送上门的由头?
\"春桃,去取笔墨。\"她转身往宅子里走,绣鞋碾过青石板的脆响里带着锋刃,\"再让门房把李管事叫来,让他备三辆素车,丑时前停在后门。\"
春桃小跑着去了,裙裾带起一阵风,吹得苏婉儿鬓边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
她站在正厅中央,看着仆役们端着铜盆鱼贯而过,倒影在水面上支离破碎——今夜必须抢在密奏发酵前,把水搅浑。
子时三刻,书房烛火映得窗纸泛着暖黄。
苏婉儿放下笔,墨香裹着松烟味钻进鼻腔。
案头放着新写的奏章,墨迹未干的\"星象异动与边患关联\"几个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她捏起半块胡桃酥,咬碎时听见系统提示音:\"检测到策略性布局,唐韵值+50,当前4250。\"
\"好个杨国忠。\"她对着烛火轻笑,火舌舔过奏章边缘,\"你要试探我是否与边军勾连,我便用星象做幌子——圣人最信天数,你总不能说我忧国是错。\"
次日早朝的紫宸殿里,檀香混着朝臣身上的沉水香,熏得人鼻尖发痒。
苏婉儿站在朝班末位,看着杨国忠蟒纹朝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当高力士尖细的嗓音喊出\"苏氏女官奏事\"时,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
\"臣苏婉儿,冒死启奏。\"她捧着奏章跪下行礼,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地砖,\"近日偶得古籍残卷,见其中载星象异动与开元二十年幽州地震、二十四年剑南兵乱相合。
昨夜潜入观星台,只为验证星象与边患是否有兆可寻。\"
殿内静得能听见玉漏滴水的声音。
她抬眼,正撞进玄宗深不可测的目光里。
皇帝手边的青瓷茶盏腾着热气,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像道裂痕。
\"星象之说,多为方士妄言。\"杨国忠抚着腰间的犀角朝珠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丝帛,\"苏女官夜闯禁地,若真为查星象,倒显得我大唐司天监无能了。\"
苏婉儿喉间泛起笑意,却垂着眸做出惶然模样:\"相爷教训的是。
只是臣见近年荧惑守心、岁星逆行之象频现,若能将星象与边镇奏报对照,或可提前预警。
不如由工部与监察司共设'天象监',既免司天监劳苦,又能为圣人分忧。\"
这话像根刺扎进杨国忠眉心。
他捏着朝珠的指节发白——监察司本就管着百官风纪,若再插手天象,岂不是要分他的权?
可若反对,便是阻挠\"为君分忧\"的美事。
\"此议...倒也可行。\"杨国忠扯出个笑,金缕蟒纹在他肩头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圣人明鉴。\"
玄宗放下茶盏,茶盖磕在盏托上发出清响:\"准了。
苏婉儿,你且继续查。\"
退朝时,高力士捧着拂尘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圣人在偏殿候着。\"
偏殿里燃着龙脑香,玄宗正盯着她献上的\"星象异动与节度使分布图\"。
图上用朱砂点着几个星象异常的位置,恰好与安禄山的范阳、哥舒翰的河西重叠。
\"你想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像块磨了千年的玉,温润里藏着锋刃。
苏婉儿跪下来,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臣不敢妄言。
只是星象示警之处,多有重兵。
圣人若能...多派几路巡边御史...\"
殿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图上的朱砂点微微颤动。
玄宗盯着那些红点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起来吧。
往后有什么发现,直接报朕。\"
暮色漫进苏府时,苏婉儿站在藏书阁顶楼。
春桃抱着个檀木匣跟在身后,匣里装着观星台抢出的残页,裹了三层防水的油布。
\"把暗格里的铜盒取来。\"她对守阁的老仆说,\"再让门房加派四个护院,今夜起轮流守着后巷。\"
老仆应了一声,佝偻着背下去了。
春桃把檀木匣放进铜盒,锁扣\"咔嗒\"一声合上时,苏婉儿听见系统提示音:\"人脉图谱更新,李隆基对你的信任值+10%。\"
深夜,书房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展开翅膀的鹰。
她取出《星轨策》残页,泛黄的纸页上用小楷写着\"命枢者,掌星轨之变\"。
指尖抚过\"命枢\"二字,墨迹还带着白天的温度。
\"原来,命枢之力...\"她对着残页低语,烛火突然晃了晃,将\"眼睛\"两个字投在她手背,\"不只是改变命运,更是看透命运的眼睛。\"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风钻进窗缝。
苏婉儿将残页重新收好,抬头时,系统浮窗里\"安禄山\"的名字突然泛起红光——那抹红,像极了观星台被烧毁的《星轨策》封皮上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