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在烛火下泛着旧纸特有的暖黄,苏婉儿指尖抚过\"命枢者,掌星轨之变\"的字迹时,腕间银镯与纸面相碰,发出极轻的脆响。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青史补阙阶解锁功能'地理沙盘',是否启用?\"
她睫毛颤了颤,迅速将残页收入暗格,转而从案头抽出一卷鹅黄色舆图——这是昨日早朝时玄宗亲手赐下的,边角还留着御印的朱砂痕。
随着她默念\"启用\",舆图忽然泛起幽蓝微光,在书案上方浮起半尺高的立体投影:山脉如青鳞,河流似银线,连关隘的夯土城墙都能看清砖缝。
\"范阳...平卢...\"她指尖虚点,两处星象异动最剧烈的区域立刻泛起红光。
沙盘里的小旗突然开始移动,是系统根据近日情报自动标注的将领调动轨迹——安禄山麾下的何千年、崔乾佑所部,竟在三日内从渔阳迂回到了檀州,行军路线刻意避开了驿道。
烛芯\"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溅在舆图投影边缘,将范阳的红光染得更艳。
苏婉儿后颈泛起凉意——前世历史里,安禄山正是以\"清君侧\"为名从范阳起兵,可此刻系统显示的调动时间,比原线足足早了三个月。
\"春桃!\"她推开窗,夜风吹得鬓角碎发乱飞,\"去前院传王御史,就说我有急事相商,让他即刻过来。\"
春桃捧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汁泼在绣鞋上都顾不得擦:\"姑娘,这都三更天了...王御史他...\"
\"他住得近,骑马一刻钟就到。\"苏婉儿抽出腰间玉牌拍在桌上,\"拿我这枚监察司腰牌去,门房不敢拦。\"话音未落,系统浮窗弹出新提示:\"安禄山部将崔乾佑私调三千边军至密云,原历史线无此记录。\"
她盯着浮窗里跳动的红色字体,喉结动了动。
前世导师总说\"历史没有假设\",可此刻她分明看见,命运的丝线正在自己指缝间扭转。
王敬之来的时候,官服前襟还沾着酒渍——显然是从酒肆被春桃直接拽来的。
他推开门便作了个辑,腰间银鱼袋随着动作轻响:\"苏姑娘,可是北边出了变故?\"
\"比变故更棘手。\"苏婉儿将沙盘投影转向他,\"范阳镇最近的调兵记录,你且看看。\"
王敬之俯身时,酒气混着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他的指尖在半空中划过移动的小旗,瞳孔逐渐缩成细线:\"崔乾佑的人绕开了军报驿道...这是怕被长安的耳目发现?\"
\"正是。\"苏婉儿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叠写满星象术语的信笺,\"你以监察御史巡边之名去平卢,把这些交给张守珪旧部的李将军。
就说...星象示警,北斗第七星暗于幽州分野,主兵戈。\"
王敬之捏着信笺的手突然收紧,油纸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要暗示安禄山要反?\"
\"暗示便够了。\"苏婉儿望着他发梢沾的夜露,声音放得更轻,\"若直接说反,陛下未必信;可星象示警...圣人最信这个。\"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另外,你沿途留意杨国忠的人——他最近派了三拨密使去太原,别让他们坏了咱们的局。\"
王敬之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苏姑娘这是既要边军戒备,又要试陛下对藩镇的掌控力?
好手段。\"他将信笺贴身藏好,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把烛火吹得摇晃起来,\"后日卯时我就出发,姑娘等我的好消息。\"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漏进殿内时,苏婉儿正跪在含元殿的金砖上。
杨国忠站在她右侧,蟒纹官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刺得人眼疼。
\"陛下。\"她抬起头,目光恰好撞进玄宗倦怠的眼底——这是近半年来,皇帝第三次在早朝时揉太阳穴了,\"臣近日观测星象,见紫微星旁客星频现,又有彗星扫过北斗,恐是天意示警。\"
\"哦?\"玄宗放下茶盏,茶沫在盏中荡出小漩涡,\"如何示警?\"
\"《开元星历》已有三十年未修,如今星象变异,百姓多有流言。\"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一本残旧的星图,\"若由工部联合监察司重修《星历》,一则正视听,二则...也能将异常星象记录在册,为陛下分忧。\"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杨国忠的指尖在玉扳指上敲了两下,声音像淬了冰:\"苏姑娘倒是会挑差使,修星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怎的就成了为君分忧?\"
\"杨相说的是。\"苏婉儿垂眸轻笑,\"可若不修,民间该传'星象示警,圣人失德'了。\"她抬眼时目光灼灼,\"相爷难道愿背这个骂名?\"
杨国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要发作,却见玄宗已经捻着胡须点头:\"婉儿说得是。
此事便由你主持,所需人财物,六部不得推诿。\"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星象异常之处...多记些。\"
退朝时,杨国忠的官靴在台阶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苏婉儿望着他背影,系统浮窗突然弹出:\"杨国忠对你的敌意值+15%,当前78%。\"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敌意高些也好,至少能让他分心。
接下来的七日,司天监的偏院里堆满了星图和算筹。
苏婉儿坐在案前,朱笔在《星历》草稿上圈点,笔尖停在\"幽州分野\"那页时,故意重重一按,墨迹晕开个小团:\"李博士,你看这'天枪星现于范阳,主边将不臣'的注文,可还妥当?\"
站在一旁的司天监博士额头渗着汗,喉结动了动:\"这...这星象之说,本就...\"
\"本就是为了定人心。\"苏婉儿将朱笔往他手里一塞,\"你照实记,出了事我担着。\"她转身时,瞥见窗外有个穿青衫的身影闪过——是杨国忠派来的眼线,\"对了,把近三月范阳的星象异常全列出来,越多越好。\"
深夜回到苏府时,月亮已经爬到了东墙。
苏婉儿刚推开书房门,系统提示音便炸响在耳畔:\"历史影响评估更新:若按当前轨迹推进,安禄山叛乱将提前一年爆发。\"
她踉跄一步,手撑在案上才稳住身形。
烛火在她眼底晃动,将\"提前一年\"四个字烧得通红。
残页从暗格里滑出来,她鬼使神差地念出声:\"裴季安,你留下这些,是想让我看清什么?\"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门房的惊呼:\"姑娘!
北疆急报!\"
春桃举着灯笼撞进来时,苏婉儿正将残页重新锁进铜盒。
她接过染着尘沙的信笺,封泥上的\"平卢军印\"还带着体温。
展开的瞬间,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她瞳孔收缩——\"安禄山调遣范阳、平卢两镇精锐,向檀州方向移动,意图不明。\"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风钻进窗缝。
苏婉儿将信笺按在胸口,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转头对春桃说:\"去请王御史,就说...天亮前我要见他。\"
春桃应了一声,转身时灯笼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蓄势待发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