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没说话，她只是从牙缝里，又挤出一个字。
“好。”
她领着人，头也不回地就下了山。
那背影，带着点说不出的狼狈和萧瑟。
许青山瞅着她那狼狈的背影，那嘴角的笑意，才算是真的没了那股子玩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女人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跟她之间的这场仗，才刚刚打了第一回合。
接下来的三天。
燕王妃的效率高得吓人。
一千个从附近流民里头招募来的青壮，就被送到了雪山脚下。
各种开矿的工具，粮食，帐篷，也堆得像小山似的。
一个临时的、规模巨大的矿场营地，就这么拔地而起。
许青山也没闲着。
他把王虎，老孙头，还有那个使剑的姑娘柳青青都叫到跟前。
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捡着能说的，都跟他们说了。
“公子，那娘们儿就这么放过我们了？我咋觉得这事这么玄乎呢？”
王虎挠着头，一脸的不信。
“她不是放过我们，她是暂时拿我们没办法。”
许青山走到那张新画的、标注着整个雪山地形的舆图前。
“她现在，比谁都希望我们能尽快挖出金子来。”
“那咱们就真替她挖？”柳青青那眉头皱着。
“挖，当然要挖。”
许青山笑了，“不但要挖，还要大张旗鼓地挖，挖得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他拿起笔，在那舆图上，一个离着丹火房不远的山谷，画了个圈。
“就从这儿开始。”
他指着那个圈，“王虎，你带五百人，今天就把家伙事都给我搬过去，把那山谷给我围起来，搭上工棚，不准任何一个外人靠近。”
“老孙头，你负责后勤，管着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还有那些工具的发放和修补。”
“青青，你挑一百个最是机灵的，做咱们的亲卫，负责整个营地的巡逻和警戒，尤其是要给我盯死了燕王妃派来的那些个监工。”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三个人虽然心里头还有些犯嘀咕，但瞅着许青山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都把话给咽了回去，领了命就去办事了。
许青山一个人留在那简陋的帐篷里。
他瞅着那张舆图，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精光。
他选的那个山谷，底下根本没有什么金矿。
那儿有的，是另一件东西。
一件比那金矿，还要重要百倍的东西。
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也是他敢跟燕王妃叫板的真正底气。
开工的第一天。
那山谷里就热闹得好比是开了锅的粥。
上千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在王虎的吆喝下，挥着锄头和铁锹，干得是热火朝天。
许青山没去现场。
他就坐在山坡上，远远地瞅着。
林晚照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地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她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猎装，那张清丽的脸上，也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英气。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问。
“看不出来么？我在挖金子。”
许青山头也没回。
“你骗得了燕王妃，可骗不了我。”
林晚照走到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那丹房里的秘密，绝不只是一个地脉龙髓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的人？”
许青山总算是转过头，瞅了她一眼。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自己。”
林晚照那双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没半分躲闪。
“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想看着她从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你就想利用我？”
“是合作。”
林晚照纠正道，“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燕王府的秘密也可以帮你弄到你想要的东西，比如兵器战马甚至是燕王府的兵防图。”
她这话说得胆大包天。
许青山那眉头挑了挑。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跟你不冲突。”
林晚照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只要看着她死，然后带着我娘的牌位，离开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许青山沉默了。
他瞅着这个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小瞧她了。
“好。”
他点了点头，“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当是咱们合作的见面礼。”
“什么大礼？”
“你很快就知道了。”
许青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着那热火朝天的山谷走了过去。
他刚走到山谷口一个负责警戒的亲卫就跑了过来。
“许管事挖到东西了！”
那亲卫那声音都有些发颤那脸上全是又惊又喜的表情。
他手里头还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的石头。
是狗头金。
许青山接过来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就一块？”
“不……不止！”
那亲卫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底下一大片！好像是挖到金窝子了！”
许青山那脸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狂喜。
他一把抢过那块狗头金，高高举起。
“挖到了！弟兄们！老天爷开眼了！这底下全是金子！咱们发了！”
他这一嗓子，好比是往那滚油里头浇了一瓢冷水。
整个山谷，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那上千个早就被饿得麻木了的流民，那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好比是饿了十天的狼瞅见了肉。
他们疯了似的，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事，朝着那挖出金子的地方就刨了过去。
那股子狂热的劲头，几乎要把这山谷给掀翻。
王虎那大嗓门，一下子就响彻了整个山谷。
“都他娘的别乱！排好队！谁敢抢，老子把他腿打断！”
他带着那百十个新提拔起来的小头目，好不容易才把那炸了锅的人群给压了下去。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到半个时辰，燕王妃派来监工的那个姓钱的管事，就带着几个护卫，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他瞅见那坑底下，那一片在泥土里若隐若现的金光，那双小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那呼吸都粗重了好几分。
“许……许管事，这……这都是真的？”
“钱管事，你自个儿看。”
许青山把手里那块沉甸甸的狗头金，扔到他怀里。
那钱管事接了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