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时,他抚摸着我的小腹,“隆起越来越明显啦”
关掉淋浴,蹲着贴上去听,“咕噜咕噜的,声音和肠胃那边的声音不咋一样”
笑着摸着他的头发,“还有呢?”
“还有,听不到香瓜瓜的心疼呀”
慢慢涂着浴盐,顺手按摩。
渐渐摸错了地方,就一边口头警告,一边不作为。
直到与他说了句胎盘低位,这才清醒一些。
手法变成了常规的手法,动作也变成了正常的动作。
给我吹头发的时候抱怨长此以往。
认真想了想,讲了句周末再说。
他又摇着手,“不敢不敢”
睡前楼上的孩子跑来跑去。
平时挨打大哭的时候会心疼,现在就还希望她妈妈立即赏她几下。
头顶的哭声怎么也好过头顶的地震。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拥抱过来,伸手轻轻拍着后背,小声哼着曲子。
脑子里想着哄小孩子的招数能有什么用处,然后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趴在椅子上看他炒菜的时候还在回味昨晚的曲子究竟是个什么调调,哼了几次发现曲调应该是随机的,只是因为足够温柔吧。
正胡思乱想着,他转身笑着与我介绍刚炒的菜,“角瓜炒鸡蛋早上吃,豆角炖土豆中午吃”
站起来,头搭在他肩上不说话。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然串休到元旦之后?”
“好啊”
当然没有任性到那种地步,该上班的时候要上班,该思念时也不影响思念。
趴在沙发上发呆,听到钥匙的声音,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头发凌乱的,好像礁石上的海豹。
听他把水果蔬菜放在厨房,轻轻喊他一句,“是你嘛?”
“是我,是我”
“来一下”
“等我消毒哦”
点点头,“消毒之后来一下”
想起他看不到,就又觉得自己矫情。
他从厨房跑进来,飞快换下衣服,向我飞个眼,洗好手又洗了洗脸,蹦蹦跳跳的一起窝在沙发里,抱着脸蛋亲了又亲。
不说话,躺在他的胳膊上,脑子里想着厨房没弄完的菜,看着纱帘与垫子上铺满的阳光,眼皮愈发沉重。
再醒来时,客厅的阳光变了位置,颜色由黄白转到橙红,天空与建筑凑了个怀旧的调子。
不知哪层咚咚咚剁馅切菜的声音,混杂着若隐若现的钢琴曲和孩子的哭声。
伸脚找了找拖鞋,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找到了厨房。
他坐在桌前,拿了鱼、盐和小铝盆,开着收音机,戴着手套,正给鱼涂啊涂的。
广播里主持人从腊八节气讲到腊八粥,从腊八粥的做法讲成电话直销。
拿了青菜与小筐,挨着他坐下,择起菜来,“煎鱼的时候少点油”
“咸淡呢?”
看了看他涂抹的效果,“我看看。。。再涂点吧”
“嗯”
“你现在鱼煎得比我好”
“那是”
“辛苦了”
“不辛苦”
疫情中的元旦,哪也没去。
坐在沙发里,和他一起看着跨年晚会。
他抽空给小朋友们发完了红包,又给父母发了红包。
他说电视里的歌舞很好,只是已经接受不了新潮欢快蹦迪的风格,太阳穴会突突的跳,脑瓜子会嗡嗡的响。
顺便想起当初扯着老爹和他一起听双截棍的日子,实在不孝。
于是几个卫视横跳,挑些柔和的身材好的节目看看。
他上蹿下跳抓到几位假唱对不上嘴型的,讨论了几个裙子不美不该选这个颜色肩带的,又吊着破锣嗓子跟着唱了几首老歌。
我则一直躺在沙发里,白白的脚丫一会儿叠他的腿上边,一会儿钻在下边,吃着虾条车厘子烤鱼片,由着他在耳边聒噪。
九点钟时肚子饿了,实际嘴馋。
他便一股脑爬起来去冰箱拿出备好的菜与虾仁,加了鸡蛋和粉丝,飞快弄出了一碗汤粉。
我在一边欢快的吃,他在一边看着我吃,抱着膝盖,又是宠溺的眼神。
十点钟的时候双双困得睁不开眼,站起来去刷牙,他追着背影喊,“不跨年了吗?”
吐吐舌头,“假装跨过了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洗漱完毕躺下,窗外升起了孤零零的烟花,就像漆黑原野中盛开的可怜小花。
大约也是熬不住夜的人。
时间钟一到,困意压下来,眼皮像小店的卷帘门哗啦啦的落下,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捋清,再睁开眼已到了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