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修斯的失踪像一块巨石投入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潭水。战神联盟内部因之前的激烈冲突而气氛凝重,但兄弟情谊终究压过了嫌隙。分开搜寻的命令下达得异常迅速,每个人都带着沉重的担忧奔赴不同的星域。
而我,仿佛被无形的命运之手拨弄,驾驶的飞船在穿越一片充满紊乱能量漩涡的“遗忘星云”时,被一股狂暴的乱流猛地卷了进去!飞船剧烈震荡,警报凄厉嘶鸣,防护罩在能量风暴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视野中只有疯狂旋转的星尘和毁灭性的能量乱流!
当我凭借强大的暗影之力勉强稳住飞船,迫降在一颗被紫色星云笼罩的、荒凉死寂的小行星上时,却在布满尖锐晶簇的峡谷深处,看到了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
是卡修斯!
他浑身上下沾染着暗紫色的能量尘埃和……刺目的银蓝色血迹(他的血液是银蓝色)。他脸色苍白如纸,纯净的蓝宝石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受了重伤。他周身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紊乱,显然在穿越这片危险星云时付出了惨重代价。
“卡修斯!” 我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就在我靠近他,指尖萦绕起温和的暗影之力,准备探查他伤势的瞬间——
“别碰我——!” 一声带着惊恐、厌恶和极度抗拒的嘶哑低吼猛地响起!
卡修斯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睁开眼!纯净的蓝眸在看清是我的刹那,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厌恶和一种仿佛被脏东西触碰般的恶心感填满!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不顾剧痛,拼命地向后缩,想要远离我,仿佛我是致命的瘟疫!
“滚开!” 他声音破碎,带着生理性的反胃感,纯净的蓝眸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道……让我恶心!” 他指的是格莱奥残留的、深入能量层面的“印记”,那对身为本体的他而言,如同最肮脏的亵渎。
我的心被他的眼神和话语狠狠刺痛,但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伤口,担忧压过了那点难堪。我停在原地,没有再靠近,声音尽量放柔:“卡修斯,你伤得很重!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 卡修斯发出一声充满讽刺的冷笑,纯净的蓝眸里满是鄙夷,“收起你那虚伪的关心!我不需要!尤其是……不需要一个背叛布莱克、跟我的黑暗复制体厮混的女人的关心!你的触碰……只会让我觉得更脏!”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心。我抿紧了唇,紫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和怒意,但看着他摇摇欲坠、伤口崩裂渗血的样子,终究还是压下了火气。我默默地退开一段距离,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干净的绷带、能量恢复药剂和消毒凝胶(诺伊尔特供款,效果极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晶石上。
“东西在这里,你自己处理。”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我不会碰你。但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最好接受治疗。”
说完,我转身走到峡谷的另一端,背对着他坐下,调动暗影之力开始修复飞船的损伤,也给自己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卡修斯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晶石上的药品,纯净的蓝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挣扎。身体的剧痛和能量枯竭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布莱克那份未曾消散的责任感(他不能死在这里,布莱克还需要他……即使那个兄弟现在可能恨他)压过了极致的厌恶。
他咬着牙,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到晶石边。他先用消毒凝胶处理伤口,那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微颤(也让他想起了诺伊尔,又是一阵恶心)。他笨拙地用牙齿配合完好的手给自己断裂的手臂进行简单的固定和包扎,期间数次痛得冷汗淋漓,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服下能量药剂,感受着微弱的暖流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流淌。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我一眼。但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和他压抑的痛哼声,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小行星的紫色星云开始剧烈翻涌,预示着下一波能量风暴即将来临!
突然!
轰隆隆——!
峡谷两侧高耸的、布满锋利晶簇的岩壁,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击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一块足有小型飞船大小的、布满尖锐紫色晶体的巨大岩块,带着毁灭性的呼啸声,从我们头顶的岩壁上轰然崩裂,当头砸下!目标,正是刚刚包扎完伤口、虚弱得无法动弹的卡修斯!
“小心——!” 我瞳孔骤缩,厉声示警!
卡修斯猛地抬头,纯净的蓝眸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绝望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悍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我!
狂暴的暗影之力从我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深邃的幽蓝光芒瞬间形成一个凝实的、带着高频震荡的护盾,迎向那砸落的灭顶之灾!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峡谷中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四散席卷!紫色晶屑如同暴雨般飞溅!
我闷哼一声,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颤抖,护盾的光芒明灭不定,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我半步未退!暗影之力疯狂输出,死死顶住了那恐怖的冲击!
晶屑和碎石如同子弹般击打在我撑起的护盾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我背对着卡修斯,用身体和能量为他筑起了一道生命的屏障!那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在崩落的巨石和飞溅的紫色晶屑中,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
卡修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那飞溅的晶屑划破了我裸露的手臂,带出细小的血痕。
他看到了我因为承受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看到了我嘴角溢出的那一缕刺目的鲜红!
更看到了……那在毁灭风暴中,为他撑起一片安全天空的、决绝而强大的身影!
所有恶毒的言语,所有冰冷的鄙夷,所有对格莱奥印记的厌恶……在这一刻,被这舍身相护的画面冲击得粉碎!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震惊!
是难以置信!
是……一种被强大力量庇护的、源自本能的悸动和安全感!
还有……一种尖锐的、撕裂般的愧疚和自我厌恶!
她……为什么要救他?
他刚刚还那样恶毒地辱骂她,厌恶她的触碰……
她明明可以不管他,任由他被砸死……这样,她那些不堪的秘密就少了一个知情人……
可是……她没有。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用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就在卡修斯心神剧震、思绪混乱之际,我猛地一声低喝:“暗影·湮灭!”
更加深邃狂暴的暗影之力轰然爆发!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瞬间将那巨大的紫色晶岩连同狂暴的能量乱流一起绞碎、湮灭!化为漫天飘散的紫色光尘!
危机解除。
我散去护盾,微微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转身看向依旧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卡修斯。紫眸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没事了。”
卡修斯如梦初醒,纯净的蓝眸剧烈地颤抖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混乱——劫后余生的后怕,被保护的震撼,还有那无法抑制的、疯狂滋生的……异样的情愫,以及对这份情愫产生的巨大恐慌和自我唾弃!
他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了这个背叛他挚友、和他黑暗复制体有染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这太荒谬!太肮脏了!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双手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了然。刚才那一刻,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没能逃过我的感知。但我没有点破,只是默默拿出通讯器,调整到战神联盟的紧急频段,开始发送求援坐标和信息。
“坐标已发送。布莱克他们很快会来。” 我平静地说完,走到一旁坐下,闭目调息,恢复刚才消耗的力量。
峡谷中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只有厌恶和抗拒,还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妙的、令人心慌的张力。
许久,久到救援信号的回执灯在通讯器上亮起,卡修斯才极其艰难地、沙哑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对不起。”
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依旧低着头,银蓝色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之前……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干涉你的私事……” 他的声音干涩而艰难,“更不该……在布莱克面前……那样……让他难堪……”
提到布莱克的名字,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纯净的蓝眸深处翻涌起巨大的痛苦和自责。
“我……我……” 他喉结剧烈滚动,仿佛接下来的话重若千钧,“我真是个混蛋……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我……”
他猛地抬起头,纯净的蓝眸里此刻充满了水汽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自嘲与绝望!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洗不掉的污秽,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自我唾弃。
呵……真是讽刺啊……卡修斯!
指责别人背叛兄弟感情的人……自己居然……居然也……
那份无法言说的、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的悸动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羞耻感,已经将他彻底击垮!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晶石上!坚硬的晶体碎裂,他完好的手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仿佛要用肉体的痛苦来麻痹那更让他无法忍受的精神折磨!
他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了布莱克视若生命的女人。
喜欢上了他口中那个“背叛者”、“肮脏”的女人。
而他……刚刚才被这个女人……用生命保护过。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吗?
卡修斯蜷缩在那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如同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纯净不再,只剩下被混乱情感和巨大负罪感撕裂的狼狈与绝望。
我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卡修斯,看着他手上淋漓的鲜血和眼中翻腾的痛苦,心中五味杂陈。紫眸深处,一丝复杂的光芒闪过。布莱克的挚友,最纯净的大地之子,终究也……无法抗拒这暗影漩涡的引力吗?
救援飞船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峡谷中令人窒息的沉默与自我审判。布莱克……马上就要到了。而卡修斯这份刚刚萌芽、却注定背负着原罪的情感,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