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头疼早已被另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痛楚取代。意识刚回笼,习惯性地摸向枕边的通讯器,屏幕亮起的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一条未读消息静静地躺在通知栏的最顶端,发送者:布莱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带着一丝卑微的希冀点开。
只有五个字,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我们分手吧。】
嗡——
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然后骤然沉入冰冷的深渊。手指僵硬,通讯器“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床铺上,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我瞬间失血的脸。
分手?
他说的…分手?
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的痛楚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我像溺水的人一样抓起通讯器,颤抖着手指试图回拨。冰冷的电子女音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发信息?鲜红的感叹号!
登录星网社交平台?账号被拉黑!
甚至…连那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加密通讯频道,都显示“对方已解除连接”!
他拉黑了我的一切。切断了所有我能联系到他的途径。就像用最决绝的方式,将我彻底从他的世界里删除。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阳光花房里缪斯泡的茶没了味道,训练场上盖亚和艾辛格的打斗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卡修斯和格莱奥的游戏厮杀也变得无比遥远。凯兮兴冲冲地抱着新到的、封面极其香艳的《邪神囚爱:替身新娘火辣辣》来找我分享,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里面的劲爆情节。
“无名!你看这个!替身梗!带感不?女主把男主当替身,男主黑化强取豪夺…诶?无名?你怎么了?”凯兮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我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赫尔卡星永远明媚的能量塔光芒,手里捏着的能量糖豆被无意识地捻成了粉末。
“凯兮…”我低下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听不清,“布莱克…他跟我分手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丝。
凯兮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紫色的眼眸瞪大:“分…分手?!什么时候?因为上次喝醉的事?不至于吧!布莱克他…”
“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打断她,抬起头,眼眶早已通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里面是巨大的茫然和恐慌,“怎么办…凯兮…他真的生气了…他不要我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破碎的哭腔,一直强撑的防线彻底崩溃。我猛地扑进凯兮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委屈、恐慌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喝醉了…我把他认成诺伊尔了…可我心里只有他啊…他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不要我了…呜呜呜…” 我哭得撕心裂肺,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凯兮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声音也带上了焦急和心疼:“不哭不哭!无名不哭!没事的!肯定没事的!布莱克就是吃醋!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你?他就是气性大!过段时间,等他消气了就好了!你看以前哪次不是这样?他最后还不是…”
“不一样的!凯兮!这次不一样!”我哭着摇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我了解他…他再怎么生气,不可能…不可能拉黑我所有的平台…他是真的…真的想跟我彻底断了…”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带来灭顶的绝望。
凯兮的安慰没能驱散我心头的阴霾。巨大的恐慌和失去感让我无法在海盗基地待下去。拉黑我是吧?虚拟世界找不到你,那我就去现实里“骚扰”你!
我几乎是立刻收拾了东西(这次没带凯兮,怕连累她),又“死皮赖脸”地住回了雷霆堡垒。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布莱克。
清晨:餐厅里,他独自坐在角落,黑色碎发垂落,安静地吃着能量早餐。我端着餐盘,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面的椅子是空的。我试图找话题:“今天的能量汤味道好像有点淡…” 他置若罔闻,吃完最后一口,起身,离开,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午后: 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他拿着一本厚重的古籍,侧脸沉静。我蹭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假装也拿起一本书。“这本书讲什么的?好像很有趣…” 他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我是空气。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傍晚:战术会议室,他正和雷伊、盖亚讨论着什么。我推门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雷伊欲言又止,盖亚挠挠头。布莱克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我只是一个误入的路人甲。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语气平稳。我站在那里,像个多余的小丑,最终在盖亚同情的目光下,尴尬地退了出去。
深夜: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我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走向那条熟悉的走廊,走向那个我们曾经无数次温存的房间。前几天,我们还在这里玩着升温小游戏,他低沉的笑声和滚烫的怀抱仿佛还在眼前…心口传来尖锐的痛楚。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挡在他和门之间。
“布莱克!”我仰着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祈求。
他停下了脚步。黑色的碎发在他额前投下小片阴影,冰蓝色的眼眸终于垂落,看向我。那眼神,比赫尔卡星最冷的寒冰还要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和冷漠。仿佛在看一块挡路的、惹人厌烦的石头。
“有事?”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得掉冰渣。
我被他的眼神冻得一哆嗦,准备好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太陌生了,刺得我心痛。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
他耐心耗尽,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耐心给我。他侧身,绕过我,伸手去开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没什么事,别跟着我了。”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砰!”
厚重的合金门在我面前被重重关上。冰冷的门板几乎贴到了我的鼻尖,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所有的希望和勇气。
我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想敲门的手抬起,又无力地垂下。解释吗?解释那天晚上我醉得多厉害?解释我把他错认成了诺伊尔?解释我心里只有他一个?这些苍白的话语,在他那洞悉一切又彻底失望的冰冷眼神面前,显得多么可笑和无力。他只会觉得是掩饰,是狡辩,是…廉价的爱又一次的表演。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身体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久到双腿都麻木了,我才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如同天堑般的门,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冰冷的合金,哽咽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卑微的祈求:
“你…好好休息…”
说完,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转身,一步一挪地离开了这条承载过无数甜蜜、此刻却只剩下心碎的走廊。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着自己的心尖。
他真的…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