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碎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时,我正蜷缩在勘探队废弃的帐篷里,听着队长老王的牙齿在睡袋里打颤。他盯着帐篷外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林,你听见没?林子里有东西在啃骨头。\"
雨声中确实夹杂着奇怪的咀嚼声,像有人用石臼碾磨核桃,间或还传来枯枝断裂的闷响。三天前我们进入这片被当地人称为\"鬼背岭\"的原始森林,寻找传说中失落的金矿,却在昨天与总部失去联系。更诡异的是,向导老赵前天夜里突然失踪,只在帐篷外留下一串深陷入泥的巨大脚印。
\"别自己吓自己,\"我强作镇定地检查卫星电话,屏幕上依旧是无服务的雪花,\"可能是熊瞎子。\"话没说完,帐篷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老王猛地捂住我的嘴,瞳孔在手电筒光下缩成针尖——帐篷帆布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那东西佝偻着背,四肢粗壮得像百年老树,头上支棱着乱草般的毛发。
咀嚼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黏腻的舔舐声,仿佛那东西正在帐篷外舔食什么。我透过帐篷缝隙望去,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老赵的登山靴被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靴子里还塞着半截咬碎的腿骨,骨头上布满交错的齿痕,而靴子下方的泥地里,正有暗红色的液体汩汩渗出。
\"跑!\"老王低吼一声,踹开帐篷后门。我们在齐腰深的灌木丛里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某种类似猩猩的嘶吼,但更沙哑,更充满兽性。我回头瞥见一个黑影在树影间跳跃,它的皮肤呈深褐色,覆盖着稀疏的长毛,指间垂着滴血的利爪。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跌进一个天然石缝。老王举着打火机,岩壁上的图案让我们浑身冰凉——那些用赭红色矿物绘制的壁画,描绘着原始人将俘虏绑在石台上,而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正用石斧劈开俘虏的头颅。更惊悚的是,壁画角落刻着一行模糊的现代字:\"1974年,地质队误入,全队失踪。\"
\"这不是熊...\"老王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当地人说的野人...是真的。\"石缝深处突然吹来阴风,打火机噗地熄灭。黑暗中,我感觉有粗糙的毛发擦过脸颊,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肉类混合着苔藓的气息。
当我们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巨大的洞穴里。洞顶垂落着钟乳石,石笋上挂满了风干的人骨,头骨被整齐地排列在石台上,眼窝处插着燃烧的火把。十几个黑影蹲在洞穴各处,他们身高近三米,浑身覆盖着深褐色长毛,只有脸部和手掌是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紫色。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震惊地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勘探服的男人坐在石台上,他的头发和胡须纠结在一起,脸上布满伤疤,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体型格外庞大的野人,正用爪子梳理他的头发。\"我是1974年那支地质队的唯一幸存者,\"男人咧开嘴笑,露出被磨尖的牙齿,\"它们救了我,教会我它们的语言。\"
老王猛地挣扎起来:\"你疯了!它们是吃人的怪物!\"男人摇摇头,指了指石台上的头骨:\"这些都是闯入者,它们只杀威胁到领地的人。当年要不是我主动示好,早和队友们一样变成墙上的装饰了。\"他拍了拍身旁野人的爪子,那怪物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在回应。
深夜,当其他野人都发出雷鸣般的鼾声时,那个男人偷偷解开了我的绳子:\"快跑,东边石壁有暗河。它们明天要举行祭典,祭品就是你们。\"我扶着骨折的老王,在男人的指引下摸到暗河边。水面泛着幽蓝的光,河底隐约可见堆积的白骨。
刚要下水,身后突然传来愤怒的嘶吼。那个男人被两个野人按在地上,他对着我们大喊:\"它们发现我了!快跑!别回头!\"野人举起石斧的瞬间,我看见男人朝我们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我们顺着暗河漂流,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出口。当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出森林时,救援队恰好赶到。但回到城市后,噩梦才刚刚开始。我总是在深夜听见咀嚼声,掀开被子就会看见床底伸出一只长满长毛的手。更可怕的是,老王开始变得越来越像那些野人——他的指甲变长变尖,食欲大增,尤其喜欢生吃肉类,有时还会在睡梦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接到老王妻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他...他把家里的狗生吃了!眼睛还发着绿光!\"我赶到老王家时,警察已经围在楼下。透过窗户,我看见老王趴在天花板上,像只巨大的猿猴,嘴里啃着半条人腿,而他的身后,墙上用鲜血画着和鬼背岭壁画一模一样的图案——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正举起石斧,砍向一个被绑在石台上的人。
后来,老王被关进了特殊看护病房,但我知道,那东西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而我自己,每晚都会在镜子里看到脖颈后长出稀疏的毛发,皮肤也渐渐变成那种病态的灰紫色。我开始疯狂地查阅资料,终于在一本民国时期的县志里找到记载:\"鬼背岭有山魈,似人而巨,能模仿人声,善诱捕生人,食其脑髓。遇之者,非疯即亡,魂魄永为山魈所饲。\"
现在,我每天都把自己锁在屋里,用刀片刮掉新长出的毛发。但窗外的雨夜里,总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楼下徘徊,还有那沙哑的、仿佛从石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知道,它们来了,来接我回那个属于野人的洞窟,而这一次,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