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院的院落中,程澈足尖点地,稳稳地落在了一棵桂花树下。
这棵桂花树,是楚涣涣搬进来后,命人种的。
此时,树叶凋零,早已过了桂花开放时节。
一片枯黄的树叶,旋转飞舞着,从程澈的眼前落下。
程澈就这样站在玉泉院中,盯着楚涣涣闺房的方向良久,久到他的肩膀上,都附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露。
一直隐在暗处的暗一,见自家主子跟老僧入定了一般,成了一座望妻石。
暗一从暗处现身,单膝跪到程澈身后:“主子不进去吗?”
程澈也没有怪罪暗卫的多言,只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了,她睡觉浅,稍微有动静便会惊醒……”
说完,便飞身而上,向昭德侯府的另一方向而去。
清晨,完全不知道,昨日夜里皇宫内发生了什么的楚涣涣,坐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今日,她的心情格外舒畅,许是因为终于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的原因,早上都不由的多用了些早膳。
可是楚涣涣的好心情,却只持续到他去给卢氏请安之时。
今日的卢氏倒是格外殷勤,她拉着楚涣涣的手道:“涣涣,你也进府好些日子了,有些事情该张罗起来了。”
楚涣涣皱眉,不明白卢氏所言和意。
卢氏打量了一眼楚涣涣,心中拿不准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见楚涣涣是真的听不懂,只得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道:“你这丫头怎么傻了?你与洧儿的婚事呀!不得早些准备起来了嘛!”
楚涣涣不理解,卢氏居然还是没有打消,将她嫁给程洧的心思。
程洧他都已经那副样子了,这不是把她这个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楚涣涣顿时有些发怒,在她的认知中,程洧如今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自己与他的婚事,那便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取消了的。
怎的卢氏还是在打这样的算盘?
卢氏有些许尴尬地继续开口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额……如今,洧儿身子不爽利,你们俩终究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若是现在悔婚,不嫁于他,日后你的婚事,那也是十分艰难的。”
坐在一旁的沈氏,乐得看卢氏与楚涣涣姨甥二人掐起来,又在一旁火上浇油,开口嘲讽道:“照怎么说来,大嫂还真是大公无私呢!将自己的亲外甥女推向继子的火坑,这等贤良淑德,可真是京中贵妇之典范呢!”
说完,沈氏便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卢氏被沈氏嘲讽得面上臊得慌,可是她又如何不清楚,自己那个继子程洧,如今就是一个火坑呢!
无奈的是,以他与昭德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对昭德侯的了解来看。
昭德侯虽然嘴上斥责长子,但此时此刻,他还并没有彻底放弃程洧这个长子,那么也就是说,程洧还是有一线希望可以会成为世子的。
若昭德侯真的还是执意秉承祖制,封程洧这个嫡长子为世子,那么程洧的世子妃只能是楚涣涣,是她卢氏的血脉。
若是,楚涣涣嫁给程洧后,能有幸生出个儿子来,那么这偌大的昭德侯府,还不都是楚涣涣的儿子的。
若是,二人真的生不出孩子,就像她之前说的,将程澈膝下,一个孩子过继给程洧。
那最后,也是楚涣涣掌管侯府,她认为自己作为楚涣涣的亲生母亲,为她已经打算得够多了,楚涣涣应该明白自己的苦心才对。
此刻的楚涣涣当然不明白,即使她明白,她也会觉得卢氏的想法十分荒唐,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程蕙见自己的母亲沈氏,又和卢氏抬杠起来,连忙打圆场道:“涣涣表妹与大哥是天作地合的一对,大哥如今心中也是有涣涣表妹的。大伯母说的这门亲事,那便是极好的一门亲事,涣涣表妹应当珍惜才是。”
楚涣涣差点被程蕙这话气笑了,她立刻开口道:“珍惜?改明儿,蕙表姐也去嫁个有花柳病的郎君可好?”
程蕙被楚涣涣这一怼,立马委屈地看向卢氏。
卢氏立刻喝斥道:“涣涣!你怎么同你说话的!”
沈氏也是满脸不高兴,她既恨女儿总是与自己唱反调,又恨她这样帮着卢氏,却被卢氏的外甥女怼成这样。
她真不知道女儿这样,是图个什么,只得狠狠瞪了一眼程蕙后,便不再开口。
楚涣涣猛地站起身:“这门亲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
如今程洧那样不堪,想让我嫁给他,姨母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楚涣涣欲抬步就走,卢氏着急地向旁边的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连忙拉住楚涣涣:“哎呦喂!我的表小姐和夫人啊,你们是亲外甥女和姨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的表小姐,快坐下,有话好好说。”
楚涣涣被宋嬷嬷这样拦着,她也不好直接甩袖走人,终究是耐着性子又坐回了座位上。
卢氏挥了挥手:“弟妹、蕙儿,你们安也请过了,早日回二房去吧,我与涣涣还有些体己话要说。”
沈氏神情有些不甘心,她当然还是想留下来,看这姨甥二人大吵一架呢。
向来是个有眼力见且听卢氏话的程蕙,连忙拉着沈氏便退了出去。
沈氏满脸不愉,几次欲抽出手,都被死死拉住。
终于拉扯着走到门外,沈氏气愤地甩开程蕙的手:“你拉我做什么?有些话我还没说完呢!”
程蕙无奈摇头:“母亲当我不晓得您想说什么吗?无非就是那些刻薄嘲讽的话语,你那些话除了让大家都不开心外,还能有什么作用?这府中就您最没心眼,您还是少说话为妙。”
沈氏也来了脾气:“你总与我抬杠也就罢了,与那小门小户的,上门打秋风的丫头一般见识图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平白无故地丢了你昭德侯府嫡女的脸面。”
程蕙扶额:“母亲,您要不要看看祖母的寿宴上,到底是谁出了好一顿的风头?楚涣涣她抢了我这个嫡女的风头,再说,我针对她又怎么了?您不是还平白无故针对大伯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