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微光之茧行将破碎的瞬间,一股全新的、带着奇异暖流的力量,如同温热的血液,猛地注入了他即将熄灭的核心意识!
这股力量并非凭空而来。它穿透了意识与现实的模糊界限,直接来源于……现实世界中,那颗被他鲜血反复浸染、被他绝望抵住的锡箔星星!来源于小雅寄托其上、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守护意念!
这股力量微弱却坚韧,它强行稳定了那即将破碎的微光之茧,并在陈默的意识中,凝聚成一个极其模糊、几乎无法辨认、却带着小雅特有气息的——轮廓!那轮廓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的虚影,带着无尽的悲伤、祈求,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一个清晰、空灵,却带着沉重力量的声音,直接在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核心响起,如同誓言的回响:
“以血为引,以念为墙!哥哥…立誓!”
这声音不是请求,是命令!是来自小雅残魂的、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托付!
“立誓?” 陈默残存的意识茫然、痛苦地挣扎着,“立什么誓?我…我还能立什么誓?” 他早已一无所有,背负着无法洗刷的罪孽,连灵魂都已千疮百孔。
“以你…所剩…所有!” 小雅那模糊轮廓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如锤,敲打在他意识之上,“恨…或悔!罪…或…赎!所有…燃烧…所有…凝固!筑墙!”
信息如同洪流冲击着他:筑墙?用他燃烧的恨意?用他凝固的悔罪?用他所剩无几的一切?去构筑一道守护之墙?守护什么?他还有什么值得守护?又有什么力量去守护?
这要求是如此荒谬,如此残酷!它要求他将自己灵魂深处最狂暴、最黑暗的力量(恨意),与自己仅存的那点微弱的、挣扎的善念(悔罪),强行融合、燃烧、再凝固!这无异于要求一个濒死的人,用自己的血肉和骨骼去铸造一件武器!
“啊——!!!” 意识深处爆发出无声的、最惨烈的抗拒嘶吼。这比单纯的毁灭痛苦万倍!这是要他主动献祭自己残破灵魂的最后一点燃料!
然而,那双虚影般的眼睛,带着穿透一切的光芒,死死地“注视”着他。没有责备,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孤注一掷的信任。那眼神,让他想起了小雅最后倒在他怀里时,望向他的眼神。
深渊的锈蚀之刺,再次如暴雨般袭来!微光之茧发出最后的哀鸣,裂痕蔓延!
没有时间了!要么彻底沉沦,要么…接受这残酷的“有形之誓”!
“呃…嗬…” 现实病床上,陈默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鸣。他那只被小刘死死按住、染满鲜血的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再抓挠,而是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自我献祭般的姿态,将掌心连同那枚被血污包裹的星星,重重地、死死地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同样布满伤痕的胸膛之上!
钢厂毒烟:幻影与抉择
“呼…呼…呼…”
张振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灼烧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窒息感。浓黑的、带着致命杏仁甜腻气味的毒烟,如同粘稠的沥青,死死包裹着他。视野里只有翻滚的黑暗和偶尔跳跃的、扭曲视线的暗红火舌。耳中是火焰贪婪的咆哮、钢铁扭曲的呻吟,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的轰鸣。
疤脸刘临死前那声凄厉的“钥匙在…”如同鬼魅的呓语,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与水泥厂电话里那戛然而止的“备份…钥匙…在…”诡异地重叠在一起。钥匙!那该死的“溯流之匙”!它到底是什么?在哪里?
冰冷的硬皮笔记本紧贴着他胸前渗血的伤口,那冰冷的触感和伤口的剧痛,是他在这片死亡浓雾中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锚点。账本!必须把它带出去!这是钟队…这是所有牺牲者…唯一的希望!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手脚并用,凭着最后的本能和对厂房布局的模糊记忆,朝着侧门的方向艰难爬行。灼热的地面烫伤了他的手掌和膝盖,浓烟呛得他眼泪鼻涕横流。
突然!
前方的浓烟,如同舞台的帷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向两侧撕开!
刺目的光线瞬间刺入张振几乎失明的双眼!那光线并非来自厂房外的天光,而是一种冰冷、惨白、毫无温度的光芒,如同巨大的无影灯。
光芒的中心,赫然站着一个人!
张振的心脏骤然停跳!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缩成针尖大小!
陈默(阿鬼)!
不,不是此刻躺在IcU病床上濒死的陈默。而是……一个完整、清晰、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生命力的“陈默”!他穿着那身张振在追捕中无比熟悉的、沾着泥污和不明污渍的深色夹克,脸上没有IcU里那骇人的伤口和淤青,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静静地站在那片惨白的光圈中心,眼神空洞,却又似乎穿透了浓烟和火焰,直直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张振。
更让张振头皮炸裂的是,这个“陈默”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他的右手食指,指尖赫然也抵着一颗东西!
不是染血的锡箔星星。
那是一枚……钥匙!
一枚造型极其古拙、非金非木、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仿佛被岁月和污秽层层包裹的暗沉铜绿色的钥匙!钥匙的柄部,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复杂、带着不祥气息的扭曲符文。
“溯流之匙!”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张振脑中炸开!
“陈默”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张振拼命集中被毒烟侵蚀的、濒临崩溃的听力:
“…东…郊…水…泥…厂…地…下…三…层…西…侧…尽…头…锈…死…的…铁…门…”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进张振的耳膜!水泥厂!地下三层!疤脸刘遗言中的地点!钥匙的位置!
紧接着,“陈默”那抵着钥匙的食指,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朝着张振的方向——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