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后门狭窄的消防通道,此刻成了王梅亡命奔逃的血色长廊。刺耳的警报声在这里被扭曲放大,如同无数冤魂的尖啸,狠狠撞击着她的耳膜。她早已扯掉了碍事的护目镜和口罩,惨白的脸上布满汗水,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几缕湿发粘在扭曲的额角。深蓝色的防护服上,肘部那道裂口边缘,一丝不易察觉的、淡得近乎无色的液体痕迹,在奔跑中微微反着光——那是氰化物残留渗入纤维的死亡印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喉咙深处泛起诡异的甜腥,但她不敢停!恐惧如同跗骨之蛆,驱使着她跌跌撞撞地向下狂奔。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上方传来保安的怒吼和纷乱的脚步声!
王梅的心脏几乎要炸开!她猛地拐过一个楼梯转角,眼前是通往地下车库的厚重防火门!只要冲进车库,混入车流…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希冀,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扇门!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门把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防火门被人从外侧猛地撞开!一个高大如山、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身影,如同地狱冲出的魔神,堵死了她唯一的生路!
张振!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定在王梅身上!粗重的喘息带着白雾,喷在王梅惨白的脸上。他身上的夹克沾染着灰尘和…暗红的血迹(瘦猴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
“王梅!!” 张振的咆哮如同炸雷,在狭小的通道里轰然回荡,震得墙壁都在颤抖,“我女儿呢?!小雅在哪?!把小熊交出来!!”
王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拦截和那滔天的杀气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看清了张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的杀意!那是对女儿安危的极致恐惧所催生的、最原始的毁灭力量!她毫不怀疑,此刻的张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撕成碎片!
“不…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 王梅声音尖利地否认,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她下意识地捂紧了防护服内侧的口袋——那里,那支贴着“cN-”标签的采样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皮肉,也灼烧着她最后一丝理智。
“小熊!!” 张振根本不听她的狡辩,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抓向王梅的衣领!“把账本给我!不然我宰了你!”
“啊!” 王梅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绝望和疯狂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侧身,试图躲开张振的擒拿!同时,那只一直捂着口袋的手,如同毒蛇般闪电般抽出!手中紧握的,赫然是那支致命的采样管!管壁上,“cN-”的标签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恶魔的符咒!
“去死吧!” 王梅眼中闪烁着同归于尽的怨毒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将采样管尖锐的塑料端口,狠狠刺向张振近在咫尺、因暴怒而贲张的颈侧动脉!
住院部顶楼,VIp休息区的露台。这里远离了楼下刺耳的警报和混乱,只有城市冰冷的霓虹在脚下无声流淌。寒风凛冽,吹拂着钟卫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他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身影挺拔,背对着露台入口,仿佛在欣赏这钢铁森林的夜景。然而,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李建国发现了钢厂废墟!瘦猴的尸体!氰化钾签收单!那张写着“钟卫国…毒…”的照片!消息如同毒刺,瞬间刺穿了他精心维持的镇定外壳。他必须拿到最后的筹码——那个账本!那是他谈判、脱身,甚至反戈一击的唯一希望!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很轻。钟卫国猛地转身,脸上瞬间挂起那副惯常的、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假面。
“小雅,来。”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如同诱哄迷途羔羊的恶魔,“别害怕,到伯伯这里来。”
露台入口处,小小的身影出现了。小雅穿着那身宽大的、显得空荡荡的儿童防护服,护目镜上蒙着雾气。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睛里,之前的惊恐被一种更深的、近乎麻木的茫然所取代。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破旧的棕色小熊,仿佛那是她与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眼神冷漠的男人(赵启明的人)如同幽灵般跟在她身后半步。
“伯伯…” 小雅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小小的身体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却被身后的保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退路。
“乖孩子,” 钟卫国微笑着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小雅完全笼罩,“把你怀里的小熊给伯伯看看,好不好?伯伯帮你看看它哪里坏了,帮你修好它。”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切。他伸出了手,那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缓缓伸向小雅怀里的小熊!
“不…” 小雅惊恐地摇头,将小熊抱得更紧,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小熊粗糙的绒毛摩擦着她冰凉的脸颊,那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安全感。眼前这个伯伯的笑容,让她想起童话书里那个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皇后!好可怕!比医院里那个护士奶奶还要可怕!
“听话,小雅。” 钟卫国的声音沉了下来,温和的假面下透出冰冷的威胁,“把它给我。” 他的手离小熊只有咫尺之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呜——呜——呜——”
一阵极其尖锐、穿透力更强的、不同于火警的特殊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利剑般刺破夜空!这是医院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通常只在遭遇武装袭击或重大生化泄露时才会拉响!
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让钟卫国伸出的手猛地一僵!也让一直紧盯着他的小雅,护目镜后那双茫然的大眼睛骤然一颤!
就在这一颤的瞬间!
小雅的目光,仿佛被冥冥中的力量牵引,猛地越过了钟卫国那充满压迫感的肩膀,死死地钉在了露台入口内侧、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块巨大电子显示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