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劈开角落的浓稠黑暗,将陈屿和他身旁那具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靛蓝“人俑”彻底暴露!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陈屿的四肢百骸!
“找到你了!”那个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档案室里追击者的声音!——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在狭小的石室里轰然回荡!
陈屿的心脏在胸腔里炸裂般狂跳,肾上腺素在绝境中疯狂分泌,压倒了靛蓝侵蚀带来的剧痛和眩晕。他猛地抬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缩成了针尖!手电光束后,站着两个人!
阿哲!他那张藏在鸭舌帽阴影下的脸,此刻在刺目的白光下扭曲着,不再是白日里那个沉默的幽灵,而是一头被主人意志驱使的、呲着獠牙的恶犬!他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忠诚和嗜血的凶光!
而站在阿哲身侧半步,那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健硕、脸上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男人……陈屿的血液彻底冻结!是老刀!刑侦支队的老资格,以狠辣和追踪术闻名的老刀!那张平日里带着粗豪义气的脸,此刻在幽绿灯光和白光交织下,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眼神冰冷,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狞笑!他的袖口上,一点微不可察的靛蓝粉末,在光线下如同恶魔的徽记!
警局内部的“鬼”!竟然是他!这个他曾经并肩作战、甚至称兄道弟的“老大哥”!一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混合着滔天愤怒和深入骨髓寒意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陈屿最后的理智堤坝!
“老刀!!!”陈屿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带着血沫和刻骨的恨意!
“陈队,别来无恙啊?”老刀的声音嘶哑依旧,却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嘲弄。他缓缓抬起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漆黑手枪,冰冷的枪口稳稳对准了陈屿的眉心。“可惜了,你这身好本事,偏偏要往死路上撞。”
阿哲也无声地向前逼近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造型古朴锋利的陶泥刀!那刀刃在幽绿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冷芒。两人如同两道冰冷的闸门,彻底封死了陈屿所有可能的退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瞬间!陈屿的目光猛地扫过石室中央那座散发着恐怖吸力的靛蓝巨瓶——“归墟”!又扫过身旁那具胸口缺失、被靛蓝力量侵蚀转化的林晚星“人俑”!一个疯狂到极点、玉石俱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绝望的脑海!
他没有退路!没有胜算!但就算是死,他也要撕下苏虹那张完美的人皮!也要撼动这邪恶的根基!
“苏虹!!!”陈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石室入口的方向,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滔天恨意的咆哮!“你的‘归墟’……归你妈的墟!!!”
这声咆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石室入口处,苏虹那优雅从容的身影终于出现。她依旧穿着米白色亚麻居家服,赤着脚,站在台阶的阴影里,如同一位降临黑暗的女王。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冰冷的漠然和一丝被打扰了“雅兴”的不悦。她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眸,越过老刀和阿哲,如同两枚冰锥,直接刺向陈屿。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对即将被碾碎蝼蚁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陈屿的咆哮,就是信号!就是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就在苏虹的身影出现的刹那,就在老刀冰冷的食指即将扣动扳机、阿哲的陶泥刀即将挥下的瞬间!陈屿动了!他不是扑向敌人,也不是试图躲避!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石室中央那座巨大的靛蓝瓷瓶——“归墟”——亡命地撞了过去!
他的目标,是巨瓶旁边石台上,那几盏燃烧着幽绿火焰、散发着浓烈药草和油脂气味的古老油灯!以及油灯旁,一个半敞开的、里面装着某种深褐色粘稠液体(似乎是助燃的油脂或特殊药液)的陶罐!
“拦住他!”苏虹那悦耳却冰冷到极致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
晚了!
陈屿的身体如同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在石台上!
“轰——哗啦——!!!”
巨大的撞击声、陶罐碎裂声、粘稠液体泼洒声、油灯倾倒翻滚声……瞬间混杂在一起!那深褐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泼洒的汽油,瞬间泼溅在倾倒的油灯上!幽绿色的火焰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魔鬼,猛地暴涨!化作一条条贪婪的、扭曲的、散发着刺鼻药草和油脂燃烧气味的幽绿火蛇!
“呼——!”
幽绿的火蛇瞬间舔舐上靛蓝巨瓶冰冷的瓶身!那盘绕瓶身、如同活物的暗金色花纹在火焰的灼烧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带着痛苦意味的暗红光芒!整个巨瓶仿佛活物般剧烈地嗡鸣震颤起来!一股狂暴的、混乱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冲击波以巨瓶为中心,猛地炸开!
“呃啊——!”
“主人小心!”
首当其冲的老刀和阿哲被这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狠狠掀飞!老刀手中的枪脱手飞出,砸在石壁上,阿哲更是惨叫着被甩到墙角!石室内悬挂的数百个瓦片风铃,在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下,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不再是无声的摇曳,而是无数瓦片疯狂碰撞、碎裂的刺耳噪音!如同万千怨魂在烈焰中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悲鸣!
陈屿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被幽绿火焰吞噬的巨瓶!
成了!他要毁了这鬼东西!
然而,下一秒,他眼中的疯狂和决绝,瞬间凝固!
只见那被幽绿火焰包裹的靛蓝巨瓶,非但没有在烈焰中崩毁,瓶身那刺目的暗红光芒反而越来越盛!那些扭曲盘绕的暗金花纹,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火焰中疯狂扭动!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吸力,如同一个骤然张开的、通往地狱的漩涡,以巨瓶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整个石室都在剧烈震颤!空气被疯狂地抽吸、压缩!墙壁上镶嵌的幽绿磷石光芒明灭不定!地上燃烧的幽绿火焰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指向巨瓶的火流!更恐怖的是,陈屿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生命力、甚至灵魂,都像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疯狂地朝着那燃烧的漩涡拖拽!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不……不可能……”陈屿绝望地看着那在烈焰中反而更加妖异、更加恐怖的巨瓶,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