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蓁道:“昨日姐姐送我的生辰礼我还未曾动过,晚些,还望姐姐替我送去齐府。
“我重病的事,也请姐姐代为转达。”
“那是自然。”
叶归荑心领神会。
看来白蓁蓁到底是被她说动了些的。
重病在身,自然无法去看齐修远了。
但东西却及时送到了。
便是她不去,谁也说不出半分错处来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黄翡。
“黄翡姑娘,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啊。”
黄翡深深低头,不敢看她。
“婢子不敢受姑娘称赞。”
“哪里受不得呢,好歹也是齐将军府出身。”
叶归荑淡淡的,“既然你这样机敏,又消息灵通,等下你便陪着我出府好了。”
黄翡惶恐低头,只应下声来,再不敢接话。
因着这次只带了黄翡一个侍女,因此这次驾马车的便是长公主派的人。
陪着叶归荑坐马车时,黄翡脸上都带了几分沉重,不似寻常那般喜欢调笑。
而此刻,榻上的齐修远满脸冷汗,抓着被子,双目紧闭,皱着眉,似是不肯醒来。
无数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走马灯花地在自己显现。
“夫君!”“齐郎!”
少女的惊呼声交叠,让他一时分不清喊话的人到底是谁。
他循声望去,正看到两个少女一齐跌落水中。
左边做妇人装扮的女子脑袋跌撞在了假山上,血花四溅。
他慌忙伸手去救,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让他朝着白蓁蓁的方向游去。
白蓁蓁被救上岸,却顾不得道谢,反而看向了水中的叶归荑。
“姐姐!我姐姐还在里面!”
而水中的少年已将血花之中的叶归荑救出,紧紧抱在怀里,好似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怀中的妇人抓着少年的手,仿佛离了水的鱼,双唇一张一合却半个字也发不出。
接着便气绝在了少年的怀中。
“姐姐!”
白蓁蓁嘶吼着扑向了再没了半分气息的叶归荑,泣不成声。
而少年则猛然转过身来。
猩红的目好似地狱修罗!
“阿兄……”
齐修远的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他不断后退着,冲口而出道:“阿兄,今日若无我替阿兄求情,阿兄又哪里能被接入府中医治?”
话说完才一愣。
他为阿兄求情?
是什么时候?
两段截然不同的画面撞于一处,让他头痛欲裂。
他本能地捂住额头,面上已格外痛苦。
萧玉珩抿唇一笑。
“你害死了她。
“你不爱她,又为何要害死她?
“齐修远,回答我,你回答我!”
他边说边一步步逼近,手已抓住了齐修远的衣领。
“我没有害死她!是她跟你通奸,这样的贱妇,死有余辜,她该死,她该死!”
齐修远听见了自己的嘶吼。
可他却更加困惑。
谁与谁通奸?
他与叶归荑又没成婚,蓁蓁才是他的未婚妻子才对。
他的妻子,到底是谁?
难道他已经娶了叶归荑为妻?
脑中,愈发疼痛。
疼痛之中,他的身体愈发缩紧。
而眼前的萧玉珩,却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滴血的刀,朝着自己的门面狠狠扎来——
“归荑!”
他猛然睁开眼,起了身来。
入目的便是一张熟悉的脸。
齐修远不由欣喜若狂。
他伸手便去抱叶归荑。
“娘子,原来你没事,我的娘子——”
“放肆!”
然而还没等碰到叶归荑的衣角子,手便被人一把捉住,接着毫不犹豫地掰去了身后。
痛得齐修远大叫一声,手臂都险些脱了臼。
黄翡杏目圆瞪。
“公子自重!岂敢对我们家姑娘无礼?!”
“放开他。”
叶归荑淡淡吩咐。
“哼!”
黄翡冷哼一声才放开手。
齐修远痛得额角冒汗。
他心有余悸地摸着手臂,对叶归荑神情道:“小荑,你我夫妻,你竟也舍得对我下如此重手?”
叶归荑皱眉。
“谁与你夫妻?”
她吩咐人给齐修远倒了茶来,道:“妹夫是不是梦魇了,还以为你我的婚事还在,所以才会如此?”
一声妹夫,将齐修远猛然唤醒。
是啊,他跟叶归荑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他未来的妻子,是蓁蓁……
而蓁蓁,才是侯府真正的千金。
然而他不知为何却是不死心。
他看着门外过往端着礼物进出的人,不甘心的:
“娘……不,姑娘,姑娘今日难道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当然是了。”
叶归荑点点头,承认的毫不犹豫。
齐修远欣喜若狂,张口正要说什么,便听叶归荑继续道:“齐公子是我的妹夫,蓁蓁病重,如今不方便出府,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来看看妹夫的近况。”
她说着起了身来,道:“蓁蓁叮嘱了要我送些东西来,如今东西送来了,我与你姐婿有别,不好多待,先走了。”
她迈过门槛。
黄翡紧随其后。
主仆两人的对话钻入了齐修远的耳中。
“姑娘可要现在回府?”
“不了,难得来一趟,我想再去看看萧公子的过敏症如何了。”
“是,姑娘果真有心,思虑周全!”
齐修远听得发愣。
方才梦中的一切在脑中显现。
齐修远怔怔的想着方才的画面。
叶归荑,与阿兄通奸,最后死在了阿兄的怀里——
“嘶!”
巨大的哀伤与愧疚将他淹没,让他挣扎不得。
“公子?这是表公子送来的银针茶,公子……”
“啪!”
侍女手中的茶,忽然被齐修远一把拂落在地,吓得侍女扑通一声跪地,白着一张脸不敢再吭声。
“萧玉珩,萧玉珩,萧玉珩……”
齐修远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
萧玉珩双目赤红,举着长刀直刺门面的那一幕在脑中不断显现。
他的拳头,一点点握紧。
“我才是齐将军府的少将军!我才是,我才是!”
他忽然发了疯似的,将桌上东西都拂落,连侍女都被他打了出去。
屋中,已是空无一人。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萧玉珩,萧玉珩!你只是寄住在我齐府中的一条狗!你竟敢觊觎我的东西!
“是不是只要你死了,我才会有好日子过?!啊!”
他目光落在了圣旨上,一把将那圣旨也摔在地上。
圣旨骨碌碌地滚了老远撞到了椅子腿后又弹开。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今特派萧家玉珩出征北伐,因萧氏男儿举荐,念其手足情深,特许其弟齐修远挂帅出征,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