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一九五五，二月二日，周三，正月初十。
“爸爸，爸爸……”
一个穿着棉衣、戴着帽子像个小棉球的孩子，一边喊着一边从屋里走出来，边走边扶着墙，也不怕摔倒。
“哎哟，小关响，你小心点啊。”
李国庆上前抱起儿子，这孩子裹得像只小企鹅。
儿子刚过一岁，正是爱动的时候，平时走路完全没问题，但冬天衣服穿多了，行动不便，走几步就迈不开腿了。
秦淮茹从屋内走出来，说道：“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儿子这是想跟着你呢。”
“那是当然，我儿子自然是要跟我。”
李国庆把大宝放在腿上坐下，亲了亲他的小脸，满心疼爱。
大宝虽然不算胖，但比普通孩子重一些，圆滚滚的脸蛋摸起来很舒服。
“对了，小京茹明天该回来了吧？”
李国庆提起这事，小京茹放寒假回家乡，已有一段时间了。
“明天就回来了。”
秦淮茹接过儿子，说：“590国庆，你不是说要跟三大爷下棋吗？”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
那你带儿子在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天气寒冷，李国庆提醒她晚上别出门，安心待在家里。
这时晚饭已经吃完，李国庆刚走到中院，看见傻柱匆匆走来。
“傻柱，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
“嘿，刚好碰到你！能不能借我车骑一下？这雪下这么大，我爹和叔叔还没回来，我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傻柱已和妹妹吃过饭，此时天色渐晚。
“行啊，你等会儿。”
李国庆爽快地将自行车借给了傻柱，抬头望了望飘落的大雪，心想：难道正阳门的情节要上演了？
“傻柱，赶紧去正阳门那边看看，老蔡总在那儿拉客，可能出什么事了。”
李国庆如果不是约了三大爷下棋，肯定会去凑热闹，不过今天这雪太寻常了，或许不是这么回事。
“好的，我这就去了！”
傻柱匆匆忙忙跑向大前门的方向。
……
“三轮车！三轮车！”
“来了来了，您要去哪儿？”
“协和医院！”
“哟，去协和要两毛，这么大的雪……”
“两毛？你抢钱啊，一毛五就行。”
“哎呀，那可不成……”
前门大街附近的胡同里，寒冬时节，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扶着墙，艰难地走在路上，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她越走越远……
“一毛五可以吗？”
“不行！”
“那你走吧！”
徐慧珍并非付不起两毛钱，平时都是按一毛五收费的，凭什么今天就要涨到两毛？她这个人很固执，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冬天，大雪纷飞，徐慧珍叉着腰，在街上缓缓前行，她拦下一辆三轮车，对方仍要两毛，她只好继续往前走。
最终，疼痛难忍，她靠着墙休息。
街上空无一人，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也许这情景会让人想起半壁江山的《生来彷徨》：“妈妈你善良的孩子还没放弃，她想在今夜的街上痛到死去……”
“弟弟啊，你真是的，好好的三轮车不蹬，非要拉我去搬粮食。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是三轮世家，不是搬家公司。”
街角处，何大清正蹬着三轮车，旁边还有一辆，蔡全无也在蹬着自己的车。
“哥哥，一袋粮食送到仓库就能挣两分钱，一会儿工夫我就扛了四十袋，你二十七袋，这都快一块了，够买两斤肉呢。”
蔡全无觉得这份活不错，若非他跟粮站仓库主任熟识，这样的差事轮不上他来干。
何大清点头表示认可，两兄弟今日加上蹬三轮的收入，已超过四块，若再加上傻柱的工钱，就有五块了，这日子过得真不赖。
然而，他们家虽条件优渥，却有三个单身汉，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咦，哥，那边好像有人在挥手？”蔡全无突然察觉到情况。
“哪呢？没瞧见啊，都这么晚了，下雪天就不接活了吧，回家喝点酒早点休息，现在还在正月呢。”
何大清不想揽生意了，家里缺的是媳妇，不是钱。
他想早日给雨水找个继母，这样冬天的被窝也能暖和些。
“三，三轮车！”
徐慧珍体力不支，但她仍坚持只付一毛五，凡事都要讲究个道理。
“哎呀，弟弟，那是位孕妇。”
何大清看清了人，靠着墙边站着，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女子相貌确实不错，只是肚子挺大，不是他的目标。
靠近后，蔡全无急忙问道：“您要去哪里？”
“协和医院！”
徐慧珍已经站立不住。
“两毛！”
蔡全无并未漫天要价，这是行规，也是李哥当初定下的标准，路程摆在那里。
“一毛五！”
徐慧珍虚弱地报出自己的心理价位，两毛是两人同行的价格，她一人而已，平日去协和医院，也是这个价。
何大清摇头道：“一毛五？平时都是两毛，况且现在还下着大雪。”
蔡全无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要是平时，他见人可怜就会接这活，但大哥在此，他做不了主。
\"才一毛五！\"
徐慧珍抬起头，怀里的孩子下移得厉害，让她感觉愈发不安。
\"你男人呢？这么晚还下雪，就你自己去生孩子？\"
何大清心中不满，这个小媳妇长得好看，可她男人却不懂得珍惜。
不说别的，院子里的李国庆都是怎么送媳妇去医院的，连贾东旭都找了辆板车，可她男人却……
\"我男人早就死了。\"
徐慧珍心中满是怨恨，此刻只觉得那个男人早死早好。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死了确实好……我是说，这种男人活着也是白活。\"
协和医院是吧？不要钱，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何大清眼睛发亮，迅速下车，要去搀扶这位小媳妇。
蔡全无也急忙下车帮忙。
\"上我的车！\"
\"还是坐我的车吧，我开得稳。\"
何大清将人拉到一边，自己亲自送过去，绝不能出意外。
\"一毛五！\"
徐慧珍虚弱地答应一声，坐上三轮车后总算松了口气。
\"哥，我也一起去吧，晚上有个照应。\"
蔡全无顺势要上车，自己的三轮不要了，登记过的，上面有钢印，丢了也不怕。
\"不行，弟弟，多了你一个，就跑得慢了，你也骑车跟着一起去吧。\"
何大清瞪了弟弟一眼，这不是，好不容易碰到个合眼缘的，他也想跟我抢？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蔡全无只能回到自己的三轮车上。
就在此刻，前方一辆自行车疾驰而来，还未靠近便听见有人呼喊。
\"爸、叔，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傻柱果然找来了，李国庆说得没错，他刚到前门大街就碰到了。
\"傻柱，你怎么来了？\"
何大清正推着三轮车赶路，后座坐着即将生产的孕妇，时间耽误不得。
\"爸，这位是谁？是位孕妇吗？\"
傻柱注意到后座的孕妇，眼睛一亮。
虽然比不上秦姐，但看起来还不错。
\"是位要生产的孕妇，她丈夫去世了，在这寒冬里独自去医院生孩子。\"
何大清蹬着三轮车，弟弟跟在后面，儿子骑自行车紧跟其后，路上还能聊聊天。
坐在后座的徐慧珍疼得说不出话，整个人也有些麻木，这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是一家人？
\"啊，原来是一位寡妇孕妇，真是可怜。\"
傻柱眼神微变，忙道：\"爸，您蹬快些，赶紧送她去医院。\"
\"你急什么？这车讲究稳，已经够快了。\"
何大清差点破口大骂，他也不想慢啊，可弟弟硬是拉着他去扛粮食了，白天还蹬了一天的车，现在腿都酸了。
\"爸，要不让我来吧，我年轻力壮。\"
傻柱急了，别人的寡妇丈夫都没了，这孩子一定得保住。
何大清估算了一下距离，迅速蹬过去，感觉有点吃力，便说：\"行，傻柱，我先拉一段，然后换你，
等你累了，再换你叔叔，咱们何家三人一起，合力把她送到医院。\"
\"对了，小寡妇，你叫什么名字？\"
大雪纷飞的夜晚，何家兄弟三人合力，接力护送徐慧珍到协和医院。
徐慧珍很快被送入产房，何家三人互望一眼，在产房外坐下，默契地选择留下。
。\"
“你们也太不负责了，孩子都生了才送医院。”
医生看不下去，忍不住责备道。
“不是这样的。”何家三人急忙解释，他们只是好心的路人。
“不管是什么情况，谁是家属？怎么能这样对待产妇？”医生依然生气，担心这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们错了。”何大清立刻认错，确实不该耽误这么久。
“我也错了。”蔡全无也自责，觉得自己当时不该忙别的事。
“是我的错。”傻柱心想，他本该早些赶来。
医生无奈地看着这三人，到底谁才是孩子的父亲呢？
……
\"李哥哥！\"
\"是雨水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李国庆满脸笑容地走进中院，刚刚带着阎埠贵去帮他**了，赢了北新桥那个老人七局棋。
起初是阎埠贵陪他下，最后一局由李国庆接手，竟然也得到了奖励，结果赚了不少钱。
何雨水焦急地说：\"李哥哥，我爸爸和叔叔都没回来，我哥哥去找人了，也没有消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他们都没回来？\"
李国庆抬起头看着飘落的雪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590号小酒馆的徐慧珍应该在生孩子。
老蔡命中注定的那个固执的小寡妇？
\"确实没有回来。\"
何雨水想出去找人，但不知道去哪里。
\"别担心，他们三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雨水，你早点去睡吧，要是明天早上还没回来，我帮你去找。\"
现在还在正月期间，学校还没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