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9日，星期三。
农历九月初九。
乙巳年、丙戌月、辛未日。
值神：朱雀。
宜：会亲友、搬家、理发、纳财、祭祀、成人礼。
忌：结婚、破土、开业。
……
出门看黄历，一直是秦川的习惯。
以前诸天神只在职在岗，黄历还是管点用处。
如今……
不提也罢。
朱雀搁哪呢？
嗐……
早就不在太阳系喽！
——
问道阁顶层，龙元氤氲。秦川盘坐于聚灵核心，周身隐有青紫龙纹流转，识海中那煌煌如大日的“凤鸣朝阳”剑意愈发凝练，引动虚空发出细微的嗡鸣。三殿之主昨日已复命，丹药与海量基础资源尽数入库，宗门奉献点账户再次充盈，甚至远超从前。
“笃笃笃。”
一阵轻快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静室的沉凝。
秦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青紫龙影一闪而逝，气息内敛。他心念微动，静室厚重的灵木门无声滑开。
门外，站着副宗主周甜。她今日难得没穿干练的职业装或宗门的中式制服，而是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羊绒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像一颗刚洗净的、水灵灵的蜜桃。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浓浓的期待。
“老秦！”周甜声音清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没打扰你修炼吧？”
“没。”秦川嘴角微扬，对这个操持着偌大龙吟宗和龙吟集团的副宗主，他向来宠溺，“怎么了？”
周甜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小声道：“今天是重阳节…我想…想请个假回家，陪陪我爸妈，还有大伯他们一家。他们难得从海外回来聚聚…” 她顿了顿，补充道，“宗门和集团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许若姐姐也在闭关，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急事。”
秦川看着她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疲惫，以及提到家人时流露出的柔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颔首道：“行。辛苦这么久，是该好好陪陪家人。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周甜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盛满了星光。她雀跃地往前跳了一小步，脸蛋微红，带着点试探和期待，声音更软了几分：“那…那老秦…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呀？我爸妈…还挺想你的…”
秦川微微一怔。
他确实见过周甜的父母，那是在飞鹏集团当销售时，以“周甜同事”的身份去蹭过几次饭。那对朴实热情的工薪阶层夫妇，对他这个“小秦”印象极好，嘘寒问暖，热情得让他这个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修仙者都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周甜那充满期待、仿佛怕被拒绝而微微屏住呼吸的模样，秦川心底一软。
也罢，今天重阳，修仙也要张弛有道。
放假！
……
他站起身，随意地活动了下筋骨，那身黑色休闲装，在他身上穿出了慵懒不羁的贵气。
“好。”秦川点头，笑容温和，“很久没吃伯父伯母的饭菜了，十分想念呢！”
“耶！”周甜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此刻摆脱了副宗主重担的她，和一身休闲的秦川站在一起，青春洋溢，真如一对大学校园里走出来的璧人。
——
广州，天河区，某中档小区。
深秋的暖阳透过高大的榕树洒下斑驳光影。周甜的家在三楼，普通的三居室，装修温馨朴素，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一进门，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爸！妈！我回来啦！看我把谁带来了！”周甜欢快的声音响起。
客厅里，除了周甜那对笑容满面的父母，还坐着另外三人。一对中年夫妇，衣着考究，男士戴着金丝眼镜，女士脖颈间挂着品相不错的翡翠，正是周甜的大伯周建明和伯母李丽。还有一个穿着潮牌、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腕表的年轻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是周甜的堂哥周凯。
大伯一家长期在海外经营玉石生意，算是中产靠上，这次重阳特意回国探亲。
……
“哎呀！小秦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周甜母亲张阿姨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笑开了花，“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她看着秦川手里提着的两盒包装低调却透着不凡灵气的时令灵果（龙吟宗自产特供），嘴上嗔怪，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周父也笑呵呵地点头：“小秦，坐，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
秦川笑着应和，态度随和自然。周甜父母对他的随意打扮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年轻人真实不做作。
大伯周建明和伯母李丽看到秦川，眼神却是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那身看不出牌子、只是质地极好的休闲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周凯更是从手机上抬起眼皮，瞥了秦川一眼，那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随即又低下头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浪费时间。
……
寒暄落座。周甜被父母拉着问长问短。
周凯放下手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周甜身上，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关切口吻问道：“甜甜，还在那个……飞鹏集团做销售呢？看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更瘦了点，工作很辛苦吧？女孩子家，别太拼了。”
周甜正削着秦川带来的灵果，闻言头也没抬，语气轻松：“谢谢堂哥关心。不过我现在升职啦，不用再出去跑业务了，主要负责集团内部管理和协调，轻松很多。”
“哦？升职了？”周凯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随即又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内部管理？那也不错。不过嘛，飞鹏集团？听着名在广州好像也没多大名气？小公司终究是小公司，发展有限。”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炫耀，“甜甜，要不这样，我跟几个投行的朋友很熟，他们在广州、深圳都有分公司。只要你愿意，哥帮你打个招呼，安排个中层管理的位置绝对没问题！年薪嘛，三四十万起步很轻松！比你窝在小公司强多了！”
在他认知里，年薪三四十万，对于周甜这样的工薪家庭，已经是阶级跃迁了。
周甜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笑容依旧甜美，眼神却平静无波：“谢谢堂哥好意。不过我现在上班挺开心的，暂时不考虑换工作。”她语气温和，拒绝得却异常干脆。
……
周凯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顺势就转向了一直安静坐在旁边、气质沉稳得有些过分的秦川。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充满探究和居高临下意味的语气开始了“查户口”：“这位…秦哥是吧？看着挺年轻。听甜甜说你是她合伙人？不知秦哥老家是哪里的呀？现在主要做什么生意？在广州买房了吗？开的什么车？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恨不得把秦川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周甜父母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想要打圆场。秦川却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姿态从容，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幽默和自嘲：“周总你好，我老家是个小地方，说出来周总也未必知道。现在嘛，勉强算是跟着周甜在集团混口饭吃，打打杂，跑跑腿。来广州三年多了，多亏了周甜照顾，不然这大城市还真不好混。房子车子？嗨，还在努力中呢！”
……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撒谎（在龙吟宗他确实不管具体事务，周甜也确实是龙吟集团明面上的掌舵人），又把自己放得很低，完全符合一个“外来打工仔”的形象。
周甜父母听了，非但没觉得秦川没本事，反而觉得这年轻人踏实、不浮夸，而且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女儿的感激和亲近，心里更加欢喜，看秦川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准女婿，觉得他跟自家女儿真是越看越般配。
……
大伯周建明和伯母李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李丽更是忍不住，趁着周甜母亲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的空档，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秦川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现在这经济环境啊，可真是不好。女孩子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有些男人啊，看着人模狗样的，就专门盯着大城市独生女下手，想吃绝户呢！再不济，就是花言巧语把女孩子骗回他那穷山恶水的老家，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跑都跑不掉！啧啧，太可怕了…”
这话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味道简直要溢出来。
周甜脸色微变，正要开口。秦川却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仿佛没听懂那弦外之音，主动给周凯拉开椅子：“周总，请坐。”
那份气定神闲、应对自如的涵养，反倒让周凯一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
……
席间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
周甜父母努力活跃气氛，秦川也恰到好处地接话，谈吐风趣，见识不凡，聊起各地风土人情头头是道，让周甜父母听得连连点头。但大伯一家显然兴致不高，周凯更是只顾着低头刷手机，偶尔插两句也带着点炫耀自己海外见闻和“高端人脉”的味道。
就在这略显僵持的气氛中，周建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带着点矜持得意的笑容，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八度：“喂？王总！哎呦，王总您好您好！……对对对，是我，周建明！……什么？有消息了？太好了！……对对对！就是那个‘龙吟景区’！他们需要极品巨型寒玉？还要开凿整面山崖做景观？……规格要求这么高？！……嘶…那这价值…得上亿了吧？……几个亿？！我的天！这可是大单子啊王总！……好好好！太感谢您了！您放心！只要您能搭上这条线，佣金绝对让您满意！……我这边货源渠道绝对没问题！东南亚那边刚开出来一块巨料，正符合要求！……好好好！我等您消息！务必帮我引荐一下龙吟景区的负责人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再见王总！”
……
他这番电话讲得中气十足，生怕在座的人听不见“龙吟景区”、“极品巨型寒玉”、“价值几个亿”、“大单子”这些关键词。
挂断电话，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巨额佣金在向他招手。他故意环视一圈，目光尤其在秦川身上停留了一下，仿佛在说：看，这才是真正的生意！你那个什么小公司打杂，算个屁？
然而，他期待中的震惊、羡慕、甚至巴结的眼神并没有出现。
周甜正夹着一块排骨，闻言动作猛地一顿，筷子差点掉下来，小嘴微张，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大伯，那表情…古怪极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极其好笑的事情。
而坐在她旁边的秦川，原本正慢条斯理地舀着一碗汤。听到“龙吟景区”四个字时，他舀汤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微妙、极其玩味、仿佛蕴含着无尽深意的弧度。
那笑容，就像一头蛰伏于九天的神龙，无意间低头，瞥见地上几只蝼蚁，正无比郑重地讨论着如何搬运它不小心掉落的一片鳞甲。
整个餐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