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许昌城,宛如一座被严寒禁锢的巨大青铜鼎炉,历经漫长的酷寒考验,终于迎来了炉火渐熄、万物复苏的时刻。
宫阙檐角的冰锥,宛如一排锋利的獠牙,高悬在半空。这些冰锥经历了整个寒冬的洗礼,此刻却最先察觉到了季节的更迭。
它们那原本森冷坚硬的顶端,竟悄然渗出丝丝湿意,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触动。
水珠逐渐汇聚,一滴、两滴……最终坠落于阶前的青石上,发出清脆而微小的声响,宛如冰封的王朝在松动其齿关时发出的第一声叹息。
御沟里的厚冰,犹如铁板一般凝滞,毫无生气。然而,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冰面下,却正涌动着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细微的崩裂声从深处传来,起初若有若无,仿佛是沉睡的巨兽在梦中翻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越来越清晰,缝隙也如蜿蜒的蛇一般在冰面上蔓延开来。而在冰层之下,沉闷而执拗的汩汩水声,正源源不断地传来,似乎是被压抑已久的春水在奋力挣脱束缚。
冬日的封禁,正在这股逐渐升腾的暖意面前土崩瓦解。这股暖意,如同春风拂面,由内而外,势不可挡地撑破了严寒的桎梏。
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地改变了它的性情。
它不再是那寒冷刺骨、如刀割般掠过宫墙高耸的朱红色墙壁的朔风,也不再是那凌厉地穿过相府那森严的戟门的狂风。现在的风,仿佛被赋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和微微的瘙痒感。
这股风轻柔地拂过城楼上那高高耸立的旌旗,旌旗在风中微微摇曳,旗角卷舒之间,原本沉甸甸的滞涩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仿佛在欢快招展的姿态。
风里,若有若无地渗透着一丝极其淡雅的泥土腥味,这丝味道就像是大地在冻土下慢慢苏醒时所散发出的气息。
那是一丝枯草根茎在暖阳的照耀下,悄悄地腐烂又孕育着新生的、潮湿而略带微涩的味道。这股气息虽然微弱,但却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大地正在艰难而执拗地吐出它的第一口生气。
城郊的野地,宛如一片被遗忘的角落,荒芜与生机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去年的衰草连天,仿佛是这片土地的主宰,它们依旧顽强地铺展着,如同一幅破旧肮脏的巨毯,覆盖着每一寸土地。
这些枯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生命的无常。
然而,当我们俯身细察时,却能发现这片荒芜之下隐藏着的点点生机。在那枯槁的根部,紧贴着尚带寒意的地面,竟然已经钻出了点点针尖般的嫩绿!
这些嫩绿是如此的微小,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忽视,但它们却又如此的锐利,如同一把把利剑,无声地刺穿着覆盖其上的沉沉死寂。
这微渺的生机,虽然看起来如此脆弱,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希望。它们在与荒芜的抗争中,展现出了生命的顽强和不屈。
而在护城河畔,垂柳则是这片土地上最性急的生命。它们的枝条依旧僵硬地垂向水面,仿佛还沉浸在冬日的严寒之中。
然而,当我们凑近观察时,却能发现那看似枯死的表皮之下,已然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浆液。
芽苞在紧裹的鳞片中鼓胀,隐隐透出极淡的青意,仿佛是被禁锢的生命在努力挣脱束缚。
只待某一场暖风过境,这些垂柳便会如同一群被唤醒的精灵,挣破束缚,爆出那令人心尖一颤的新绿来。
那新绿将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为它带来生机与活力。
许昌城外,军营校场高台之上,曹操身披厚重的铠甲,身姿挺拔,宛如战神降临。他的身旁紧跟着夏侯辰,同样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在他们身后,许褚和典韦如两座铁塔般矗立,他们的存在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校场上,魏军士卒们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的身影如同钢铁长城一般,坚不可摧。
血神骑、麒麟军、虎豹骑、飞熊骑、并州狼骑、西凉铁骑、陷阵营、大戟士……这些都是曹魏的精锐之师,每一支军队都有着赫赫威名。
而在这些军队的最前方,夏侯逸、夏侯镇、夏侯惇、马超、赵云、吕布、黄忠、太史慈、张辽、童风、徐晃、张合等一干曹魏大将更是引人注目。他们个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仿佛是战场上的杀神。
在一旁的观礼台上,荀彧、郭嘉、戏志才、程昱、贾诩、荀攸等一众谋士也悉数到场。他们或羽扇纶巾,或风度翩翩,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他们的智谋却能决胜千里之外。
曹操站在高台之上,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彻整个校场。
“诸位将士,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一统天下就在眼前!朕与诸位将士一起南征!”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比的决心和信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夏侯辰见状,率先下跪行礼,高呼道。
“我等愿为陛下效死!”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整齐地跪下行礼,齐声高呼。
“我等愿为陛下效死!”
一时间,校场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一股汹涌的波涛,震撼着天地。
“出征!”
曹操高举倚天剑,振臂高呼……
此次曹魏出兵规模之大,堪称史无前例,足有五十万之众!
曹操亲自率领中军,如同一头凶猛的雄狮,直扑荆州和扬州的边境。而夏侯辰则率领另一支大军,目标直指徐州。
夏侯辰端坐在那匹神骏无比的盗骊马背上,威风凛凛,他的两侧紧跟着徐晃和张合两位得力战将。
在他身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神骑和大戟士,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大戟,气势如虹。
再往后,便是那八万曹魏大军,旌旗飘扬,军容严整。
“大将军,您看咱们这边的兵力是不是有点少啊?”
徐晃看着夏侯辰,嘴角挂着一丝调侃的笑容。
“才这么点人,感觉有点寒酸呢。”
夏侯辰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无妨,真正的战场在长江之上。有子义和兴霸在,此战必胜无疑!”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哦?大将军的意思是说,海龙军团会从青州沿海进入徐州吗?”
张合闻言,也赶忙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哈哈,正是如此!”
夏侯辰抚着胡须,得意地笑道。
“陈宫和魏延驻守徐州,陈宫虽然智谋过人,但反应稍显迟缓;而魏延则过于狂傲自大。有这两人镇守徐州,简直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一路上,曹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刘备军皆望风披靡,狼狈逃窜。
徐晃和张合眼见如此良机,自然不肯错过,纷纷献计献策,欲在夏侯辰面前立下赫赫战功。
徐晃这些年来,一直跟随曹操四处征战,但他所立之功,多为一些苦劳,真正的大功却寥寥无几。
曹操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此次才特意将他派到夏侯辰麾下,希望他能有所建树。
张合本是降将,虽然归顺曹操已有一段时间,但一直未能崭露头角,立下足以证明自己的功绩。
如今,他自然也渴望能在这场战役中一显身手,让曹操对他刮目相看。
而夏侯辰呢?他心中另有盘算。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积累的功绩已经足够多了,就算再立多少战功,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倒不如趁此机会,给徐晃和张合这些人多一些表现的机会,让他们也能分一杯羹。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还能让自己轻松一些,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就这样,曹军一路杀到了下邳城下。只见下邳城城门紧闭,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毕竟,下邳城作为徐州的治所,其城墙高大厚实,绝非短时间内可以轻易攻破的。
“大将军,如今这情况,可有破城之法?”
徐晃一脸焦急地看向夏侯辰,询问道。
然而,夏侯辰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冰化了吗?”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了帅帐之中,留下徐晃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大将军,这是何意?”
看着夏侯辰渐行渐远的背影,徐晃满脸狐疑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张合身上。
张合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解释道。
“大将军此举,乃是想水淹下邳啊!如今正值初春时节,河水尚未完全解冻,我们只需在上游将冰块截断,待过些时日,气温升高,冰块融化,河水自然会顺势而下,淹没下邳城。”
张合说得头头是道,语气也越发笃定,仿佛这一计策已经万无一失。
徐晃听后,略作思考,觉得张合所言甚是有理,便点头应道。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派人前往上游,截断河水。待过几日,天气转暖,冰雪消融,我们便可引水灌城了。”
说罢,徐晃毫不犹豫地吩咐自己的亲卫前去执行截流任务。
而此时,帅帐的帘子才缓缓落下,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夏侯辰不紧不慢地走到椅子前,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香茗,细细品味着。
“张合和徐晃二人,倒是有些头脑。”
夏侯辰轻抿一口茶水,心中暗自感叹道。
“若是带上吕布和马超那两个草包,恐怕我还得将计划和盘托出才行。”
原来,马超和吕布本欲请缨跟随夏侯辰一同出征,但却被夏侯辰断然拒绝。正因如此,才有了徐晃和张合的加入。
七日之后,徐晃站立在刚刚建成的堰塞体顶端。
眼前,冰封的河面之下,原本奔腾不息的洪流被强行禁锢在这狭窄的河道之中,水位不断上升,已经逼近冰层最为脆弱的极限。
“时辰已到。”
徐晃的声音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够穿透这寒冷的空气,直达每一个人的心底。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冰冷的剑锋在熹微的晨光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指向了下邳城的方向!
“决——堤——!”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久久不散。
早已守候在关键位置的力士们听到这声命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们手中巨大的铁锤、铁钎,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凶猛的武器,带着积蓄多日的狂暴力量,狠狠地砸向那几根被刻意削薄、支撑着巨量洪水的关键木桩!
只听得一声巨响,木屑与冰渣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猛烈飞溅!那几根关键的木桩在这狂暴的力量冲击下,瞬间断裂,失去了支撑的大坝也随之轰然倒塌!
“轰——咔嚓——!!!”
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响猛然爆发!积蓄已久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洪荒巨兽挣破了最后的枷锁!
狂暴的浊浪裹挟着巨大的冰块、断裂的巨木、土石碎块,以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恐怖姿态,沿着冰封的河道,向下邳城猛扑而去!
那力量是如此骇人,冰封的河面在这股洪流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被冲撞得支离破碎!洪峰所过之处,坚冰寸寸炸裂、崩飞,发出连串惊心动魄的爆鸣!
洪水如一头挣脱束缚的太古凶兽,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在下邳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之上!
“咚——!!!”
沉闷如巨鼓擂响的撞击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城墙剧烈地晃动起来,无数墙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间泥灰簌簌而落。
滔天的浊浪被城墙阻挡,瞬间倒卷而起,形成数十丈高的恐怖水墙,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拍落!
洪水疯狂地寻找着一切缝隙,城门在巨大的水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门轴瞬间崩断!
浑浊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洪水,如同无数条凶猛的巨蟒,从城门洞、从墙基的缝隙、甚至从低矮的女墙处,咆哮着、翻涌着,争先恐后地灌入城中!
下邳城,在短短几息之间,便从一座坚城,化为一片绝望的泽国!
城内的景象,瞬间化为炼狱。
低洼处的屋舍如同纸糊的玩具,在洪水的第一波冲击下便轰然倒塌,木梁、瓦砾、家什被浑浊的激流卷起,相互碰撞,发出沉闷而恐怖的碎裂声。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冰冷刺骨的泥水瞬间就漫过了普通人的腰际。
惊恐的哭喊声、绝望的呼救声、牲畜临死的悲鸣,瞬间撕破了清晨的寂静,在洪水的咆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凄厉。
“城破了!水!大水啊!”
刘备军兵卒惊恐万状,他们赖以坚守的高墙此刻成了囚笼。
冰冷的洪水无情地灌入甲胄缝隙,沉重的铁甲瞬间成了催命的枷锁。
无数兵卒在齐胸深的水流中挣扎,被漂浮的巨木撞倒,被倒塌的墙壁掩埋,被同伴绝望的拉扯拖入水底。
那些试图爬上高处房顶躲避的人,脚下的瓦片在洪水的浸泡和人群的踩踏下不断碎裂滑落,惨叫着坠入翻滚的浊流。
陈宫立于白门楼高处,衣服早已湿透,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的靴子。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被洪水吞噬的城池,脸上再不见半分慵懒与狂傲,只剩下一种被巨锤砸懵了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震骇。
徐晃依旧站在高处的堰塞体残骸上,洪峰已过,但河水仍在汹涌地向下邳倾泻。
他玄色的大氅在凛冽的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下邳城中升腾起的绝望呼喊与水流的咆哮,混杂着随风传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沉凝如铁的冰冷。目光扫过那片已成汪洋的战场,扫过那些在洪水中挣扎沉浮的黑点——无论是刘备的士兵,还是无辜的黎庶,此刻在灭顶的洪流前,都不过是渺小而绝望的存在。
“擂鼓。”
徐晃的声音毫无波澜,穿透了水流的咆哮。
“传令各营,舟楫齐发,准备入城——擒杀陈宫和魏延!”
咚咚咚!沉闷而肃杀的进军鼓点,在泗水两岸轰然擂响!
这鼓声,盖过了洪水的咆哮,盖过了城中的哀嚎,冷酷地宣告着这座城池最终的命运。无
数曹军的舟船、木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涌出,劈开浑浊的水面,向着那座在洪水中痛苦呻吟、挣扎沉沦的下邳城,缓缓合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