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几乎是一路冲回家的,晚风非但没有吹散她脸上的热度,反而因为奔跑,让那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了耳朵尖和脖颈,像熟透的粉桃。
她“砰”地一声推开家门,低着头就想往自己房间钻。
正在客厅整理东西的红太狼闻声抬头,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红得异常的耳朵和脖子,关切地问:“阿慈?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是跑太急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不舒服!”阿慈脚步不停,声音因为急促和心虚而微微发颤,她不敢看妈妈,胡乱地找了个借口,“就是……就是今天比赛,我终于上场了,有点激动!对,激动!我、我先回房了!”
她语速飞快,根本不给红太狼再追问的机会,像一阵风似的刮过客厅,冲到自己房门口,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然后又是“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仿佛要将外面所有的探究和自己那失控的心跳都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阿慈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但黑暗并不能掩盖她脸上的灼热,那份几乎要烧起来的羞赧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在寂静和独处中被无限放大。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咫尺之遥的、他温热的呼吸触感。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木、灵——!’
她在自己的识海里,用尽此刻所有混乱的情绪,几乎是带着点羞恼地大喊了一声。
‘阿慈,有什么事吗?’ 那温和清澈的声音立刻回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声打断的咳嗽只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
阿慈把滚烫的脸埋进膝盖里,在心里又羞又气地回应:‘我没事!你……你刚才为什么……’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质问,难道要怪木灵不该在她差点亲上去的时候‘咳嗽’吗?
‘我感应到了,你的心率过快,体温升高,想着你现在还在成长期,而这些成长期的反应还在由我来压着,想着这些反应对于还在特殊时期的你来说有点不好。’ 木灵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认真、纯粹,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关切,‘而且也是在提醒你,我已经醒了,你的反应剧烈,是我出生的不是时候吗?’
明明能共享视力,木灵这真真是一块木头。
阿慈:“……” 她彻底没脾气了。
跟一个关心你生命体征远胜过你少女心事的“石头”讨论初吻差点发生的感受,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听着自己依旧狂跳的心声,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灌木丛后,喜羊羊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明亮、带着惊愕和同样慌乱的眼眸,以及他同样红透的耳根……
完了。
她捂住脸,感觉自己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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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羊羊独自一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还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准备迎接她的姿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唇上那即将发生却又戛然而止的触感,如同一个悬在半空的梦,留下了一片滚烫的虚无和令人心慌的空洞。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仿佛还萦绕着她靠近时带来的、那股清冽干净的铁线莲花香,与她此刻慌乱逃离的背影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搅得他心绪不宁。
随即,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放下手,转而捂住自己滚烫得惊人的耳朵和半边脸。
胸腔里的心脏失去了所有章法,疯狂擂鼓,声音大得他怀疑是否还能被远处的人听见。
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并非全是喜悦,反而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底一直刻意忽略的、深藏的不安。
她主动靠近了……是因为今天的胜利让她一时冲动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股莫名的、冰冷的恐惧感悄然攥住了他的心脏,比刚才的悸动更加来势汹汹。他害怕。
害怕自己根本没能准备好,去承担起另一份感情的重量;
害怕自己所谓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的迷恋,根本无法给予她真正需要的安全感与未来;
更害怕……万一她以后后悔了,后悔这个差点发生的吻,后悔与他产生这样的纠葛……
他给得起吗?他能做得好吗?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他能做到不让她后悔吗?这些自我反问像沉重的枷锁,瞬间将他从刚才那云端般的眩晕中拽回现实,摔得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生出几分想要后退的怯意。
“……呼。”他长长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那股让他想要转身逃开的恐慌。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方才紧握他手腕时的温度和力道,那么真实,却又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他抬眼望向阿慈消失的拐角,暮色浓重,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挣扎的波澜——未褪的激情、巨大的失落、被她主动靠近的狂喜,以及……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和自我怀疑。
他最终还是没能迈开脚步去追,只是像根木桩一样钉在原地,任由这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将他淹没。
路灯“啪”地一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将他独自站立的身影勾勒得有些孤单。
过了许久,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慢慢地、有些滞涩地转过身,双手插进裤袋,低着头,踏上了返回羊村的路。
脚步不再有来时的轻快,反而显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纷乱的心事上。
傍晚的风带来了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迷雾。
那个未完成的吻,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埋下的种子,而此刻包裹着它的,不仅是萌芽的期待,还有厚厚的、名为“恐惧”与“不确定”的土壤。
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迎接那份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