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叫了两下，没一点回应。
彭钧见她一动不动，怕她是昏过去了，赶紧凑上前瞧。
他蹲下身，伸出手想探她的鼻息。
一看之下，目光正好落在蒋玥白嫩的皮肤上。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微微发烫。
可转念一想。
他们现在可是夫妻了，看她一眼，也不算越矩。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同床共枕，拜过天地，结了婚书。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又悄悄把视线转回去，没想到正好撞上蒋玥的目光。
蒋玥其实刚醒，眼皮还没睁开，只是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靠近。
她本想继续装睡，等那人离开再起身。
没料到彭钧这么快就过来了。
刚才他还躲着不看，这一下又盯了过来。
她微微睁开眼，目光清亮，直直地望向他。
水汽在两人之间浮动，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两人隔着浴桶，你看着我，我看着我。
彭钧先干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发紧地问：“你……刚才是不是不舒服？”
蒋玥轻声答：“就是太困了，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热水漫过肩膀，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池水的温度让她浑身放松。
她靠着池壁，呼吸变得缓慢而均匀。
“在这儿睡容易着凉，别偷懒。”
彭钧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走近几步，伸手探了探水面的温度，发现水已经有些凉了。
“嗯……知道了。”
蒋玥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慢慢从池中起身。
她随手抓起搭在旁边的棉巾，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
脚踩在冰冷的青砖上，让她打了个寒颤，终于清醒了几分。
话落，屋里又安静下来。
蒸汽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被夜风送进屋内。
室内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彼此间隔不远，却谁也没有再开口。
彭钧杵在原地。
既不走，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的视线从她湿透的发梢，一路滑到露出肩头的皮肤。
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只是静静站着。
蒋玥被盯得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提醒。
“你还不回去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棉巾。
她低下头，避开那道目光。
彭钧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一红，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猛地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矮凳。
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只憋出几个不成句的音节。
他抬手抓了抓后脑勺，耳根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薄红。
“走，我先回房等你，你快点啊。”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是逃一般地推开门。
虽然名分上已是夫妻，可真到了一起，还是处处拘谨。
彭钧一走，蒋玥立刻松了口气。
她靠在池边，胸口起伏渐渐平复。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竟有些发烫，连耳垂都热得厉害。
刚才那会儿，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她不敢抬头，不敢回应，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
她不再犹豫，迅速从池中起身。
她赶紧擦干身子，飞快换上干净衣裳，低着头往卧房走。
她只想尽快回到房间，结束这令人不安的一晚。
走廊里的灯笼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光映在地面，拉长了她的影子。
推开门，就见彭钧两条腿摊开，一副等着她回来的样子。
他的外衣已经脱了，只穿着中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没看，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怎么还没睡？”
蒋玥站在门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不敢往床边走，只是攥着衣角，站在原地不动。
“等你呢。”
彭钧把书放下，抬头看她。
蒋玥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她曾经在人前落落大方，面对长辈不怯场，应对仆从不胆怯。
可此刻，面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她反而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她试探着问：“你今天伤得那么重，放了那么多血，还跟两个表哥动手，现在真没事？”
她记得他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可现在，他坐在这里，精神饱满，连脸色都红润得不像伤者。
看他精神抖擞的模样，她反而更担心了。
这人身体好得也太离谱了吧？
她从未见过谁能在受了那样的伤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坐等妻子回房。
哪怕是蒋湖高手，也该有虚弱的时候。
“真没事。”
彭钧说着，又朝她望了一眼。
他是想……
现在就做那事？
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可她哪敢答应。
胡大夫明明交代过，不能让他情绪激动。
每次来诊脉，都会反复叮嘱她。
彭钧的伤势虽已好转，但脑部受创，经不得刺激。
一旦动怒、兴奋过度，都可能引发旧疾。
她记在心里，白天夜里都不敢忘。
可夫妻之间，不动情、不激动，又怎么能成事？
于是她穿着外衣爬上床，缩进了里侧。
衣扣还一颗没解，腰带也系得整整齐齐。
脚上的绣鞋刚脱了一只，就急忙收进被子里。
她把头埋进枕头，不敢回头看他。
“不早了，该休息了。”
蒋玥轻拍了下床沿，动作自然，像是怕他没听见。
彭钧没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了她一眼。
但她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安静地叠放在肚子上。
屋内烛火映着她的侧脸。
她像是睡着了，却又不像。
彭钧见状，起身吹灭了蜡烛。
屋里的光一下暗了下来。
烛芯发出轻微的“滋”声，随后是烟缕飘散的气味。
他站在床边静了两秒，才缓缓躺下。
衣料蹭过床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平躺着，双手放在身侧，与她保持着半尺距离。
屋内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蒋玥心里暗暗感叹。
早知道婚前别那么拘谨。
那时她总怕人说闲话，怕失了体面，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想来，那些规矩反倒成了束缚。
她并不知道，彭钧的手正一点一点朝她这边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