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道，“是侯府态度的体现，是风向的开始。外人看见侯府出手，哪怕只是一万两，也会觉得这事稳当，有靠山，自然愿意跟风。”
林思思听得一脸懵，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她确实没想过这么深，只当是一笔普通的投资。
哪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抿。
蒋玥瞧她那副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姑娘啊，在原书里是个表面温柔、实则爱耍心眼的配角。
人人都说她笑里藏刀，处事圆滑，可实际上呢？
她家里管得严，规矩多，从小被长辈护在羽翼之下。
连出门都得报备，哪里有机会去练什么心机？
她根本没什么城府。
遇事不会算计，只会本能地信任和善意待人。
偏偏在那个故事里，她遇上了女主那种心眼多、手段深、步步为营的人。
对方几句甜言蜜语，一个看似真诚的眼神，就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但蒋玥偏偏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
不拐弯抹角，不说虚话，高兴就笑，难过就皱眉，喜怒都写在脸上。
也正因如此，蒋玥才愿意时不时提点她两句。
“你说，侯府少夫人看上的买卖，外头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蒋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林思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在脑中反复琢磨。
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肯定是好买卖！侯府少夫人是什么身份？她看得上的事，别人自然觉得靠谱，不会是骗人的勾当。”
“对，买卖是好。”
蒋玥点头，语气温和。
“可再好的买卖，也得别人肯掏钱才行。光有想法，没人投资，终究是空中楼阁。”
林思思若有所思，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忽然灵光一闪，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你是说，别人一看侯府投了，哪怕只是一万两，也会觉得这事稳了，然后自己也跟着投？就像……
就像潮水一样，有人带头，大家就跟着往前冲？”
蒋玥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
“正是如此。人心，往往比银子更容易被带动。”
“可钱是人家自己挣的，从人家兜里掏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林思思喃喃自语，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些夫人小姐，个个精得跟猴似的。
平日里吃顿饭都要计较份例。
谁家送的礼多谁家少，心里都门儿清。
想让她们主动出钱？
难如登天。
更何况还是投到一个还没影儿的买卖上。
万一亏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所以啊，咱们得给她们一个理由。”
蒋玥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坚定。
“一个能让她们觉得‘这钱投得值’的理由。”
林思思眼睛一亮，急切地追问：“什么理由？”
“可只要咱们这儿先砸进一万两，事情就好办了。”
蒋玥缓缓道。
“不是咱们，是侯府。一万两银子往桌上一摆，消息传出去，人人心里都会想，连侯府都投了，那这事八成靠谱。”
“而且，咱们再悄悄放点风声，说这买卖前景极好，就差资金启动。谁先投，谁占股多，谁说话有分量。”
“到时候，不用咱们求人，人自然会找上门来。”
林思思听得入神，心砰砰直跳。
她正想追问更多细节。
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藕荷色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手里捧着拜帖。
林思思猛地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让她吃惊的是，来人竟真是来谈投资的，而且还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城北梅家的当家主母，梅夫人。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经手的买卖从没亏过。
她若肯投，那可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这也太巧了。
蒋玥说会有人来，居然真就来了，连时辰都不差。
林思思下意识看向蒋玥，见她神色如常，唇角微扬。
她虽然不太懂这些门道。
但还是乖乖站在蒋玥身边打下手，不敢乱说话，只在旁默默听着。
蒋玥谈吐得体，句句在理。
既不显得急切，也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几句话下来，梅夫人脸色明显松动。
偶尔来了熟人，林思思也能搭上几句话，帮着寒暄，递杯茶，引荐几句。
她性子温柔，笑容可掬。
反倒让气氛更轻松了些。
有她这么一衬，蒋玥谈事也更顺畅了。
一整天下来，太阳西斜，院子里的影子拉得老长。
虽离蒋玥定下的目标还有段距离，但攒下的银子也不少了。
足足八千多两，都是白纸黑字写好了契约的。
林思思坐在回屋的轿子里，手里还攥着记账的册子，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种参与感，那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
“今天多亏了你，我请你吃饭。”
蒋玥掀开轿帘，探头进来，笑着说道。
“好啊！”
林思思爽快答应，声音里满是轻快。
可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
“其实我也就没干啥……就是帮你递个东西，端个茶，说了几句闲话。真正谈事的，都是你。”
她小声嘀咕着，脸颊微红。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清楚得很。
自己在旁边可不是白白站着的。
每时每刻都在默默观察、仔细聆听。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对话、商贾之间的来往规矩、人情世故的微妙拿捏。
“林大小姐，你知道吗？”
蒋玥轻笑着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打趣，也有几分真心。
“你就像那侯府的少夫人一样，端庄大气，仪态万方。只要往这儿一站，往那一立，光是这气度，就已经值钱了。”
林思思一听这话，微微一愣，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眨了眨眼。
她原本以为蒋玥只是随口一说。
可那目光里的认真，却不像是玩笑。
蒋玥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林思思表面上看起来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实则心思细腻，一点就通。
她看似随性，其实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从不轻易表露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