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晦没想到兴懿皇帝会让自己顶替钟赟的位置,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只要萧如晦在,就是证明兴懿皇帝顾念手足亲情最好的招牌,先是钟赟、又即将轮到陆进,接二连三的有官员被查处,怕是会给百姓留下一个选人用人不当的印象,亲情便是弥补这点的好帮手。
“你是朕的手足兄弟,是朕可以信赖的人,枢密院不能没有主事人。朝堂之上波云诡谲,还得我们兄弟齐心,才能稳住萧家的江山。”兴懿皇帝模样真切,但他打的算盘实则稍加思量便能猜出目的。
陆观棋已经和他离心离德,钟赟的倒塌会让德亲王和陆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一旦陆进因为宋清荷的告御状而出事,德亲王一支独大最为危险,兴懿皇帝是碍于情势,不得已让自己接手枢密院。
萧如晦正色道:“皇上信任,臣愿领命。”
兴懿皇帝露出满意的笑,萧如晦抬眼看向他,兄弟二人、各怀心思。
“你知道前段时间有人告御状的事么?”兴懿皇帝突然问道。
“听说了,好像是位姑娘。”
“嗯,前任盐铁使宋泊简的女儿。”兴懿皇帝道:“她说她父亲是冤枉的,还找到了一些证据,朕把这件事交给了陆观棋,他说这几天就能结案,不过朕不是很放心。”
“这位陆大人不是您以前的伴读么?”
“是,所以朕还是信任他的,朕不放心的是结案时会不会节外生枝。”兴懿皇帝轻叹一口气:“因为宋泊简案子的真相和陆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朕担心的是这个。”
“那臣有什么可以为皇上分担的么?”萧如晦眉头微蹙,看着倒是情真意切。
“你带京城卫暗中监控陆府,有任何异样,可杀无赦。”兴懿皇帝眸光凌厉,杀心写在脸上。
萧如晦应下这桩差使,同时也确认了兴懿皇帝和陆观棋的关系,可以用分崩离析来形容了。
萧如晦刚回到府,傅惊鸿就来禀:“宋姑娘已经出宫,现在在陆府。”
萧如晦一怔,迟疑片刻,道:“等夜色深了,我乔装打扮再去。”
见傅惊鸿不解,明明很在乎宋清荷,怎么反倒不急着去看她,萧如晦将刚才和兴懿皇帝的对话讲给他听。
“皇上肯定还不知道我和陆大人熟识,更不知道宋姑娘一直躲在我这儿。虽然皇上也并非信任我,但目前我能够暗中打听到一些消息,说不定可以帮到陆大人。”萧如晦对前路未明,充满了不安和担忧,深深的吸口气仍不能缓和些许。
傅惊鸿眉头一皱:“我说不上来,但总感觉皇上让您参与到陆进的案子没藏什么好心。”
“眼下朝局混乱,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现在就在想一件事,翻案之后,皇上会怎么安排宋姑娘。”
萧如晦和傅惊鸿沿着小径穿过花园,走进后院一处花厅。
傅惊鸿一惊:“您担心皇上会除掉宋姑娘?”
萧如晦想到被囚的太子所受的折磨,他若有所思:“皇上……非仁君。”
早朝。
各位大臣纷纷请奏各自的公事,等无人再奏时,兴懿皇帝的目光在陆进身上顿住,他沉默片刻,朝堂之上也无人敢出声。
突然兴懿皇帝开口:“众爱卿还记得前些日子,宋泊简的女儿当众告御状的事么?”
怎么可能不记得,但众人的头只是低的更深了。
“李昭章。”被点到名字的人为大理寺卿,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
兴懿皇帝接着问:“朕命大理寺协助陆观棋重审宋案,现在可有结果?”
他必须当着众人的面点到陆观棋的名字,既然陆进保不住,那就让他儿子亲手了断了他。
大理寺卿正色道:“回皇上的话,宋姑娘所提交的证据基本完整,大理寺协助陆大人又顺藤摸瓜补充部分证据,现已形成物证十二箱。”
这时王怀力指挥小太监从外搬进来十二个整齐的大木箱,放在朝堂之上,每一个木箱都沉甸甸的,在放下的瞬间发出声响,有的大臣下意识的把头埋起来,生怕大理寺突然说出其他事牵扯到自己。
“皇上,圣文三十二年大全多地出现贩售私盐的现象,其中五姑娘县和莲花县最为猖獗。其中五姑娘县时任县令韦毅,与京城一神秘人士勾结,在该人士的安排下,不仅‘监守自盗’,将官盐转私,在五姑娘县高价售卖,民不聊生,还滥杀无辜,一共造成五名衙役和十九位百姓丧生。其中县丞殷启因为拒绝同流合污,被韦毅栽赃陷害,于五年前回乡种田。”大理寺卿字字铿锵,目光如炬。
“大理寺已经通过皇城司于两日前将殷启秘密接进京城,现在他人就在殿外。”
兴懿皇帝一抬眼:“宣他进来。”
得令的王怀力冲门外的小太监点下头,小太监立马把站在自己身后的殷启请了进来。
殷启一身灰色长衫,在深秋依然穿着单薄的布鞋,但整个人并无胆怯之色,他快步进殿,恭顺的行礼。
“草民殷启,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
“是。”
兴懿皇帝道:“你曾是韦毅的副手?”
“是,草民在五姑娘县曾做了五年的县丞,和韦毅共同搭档三年。”
“关于五姑娘县的私盐案,你都知道什么?”
新陆府。
宋清荷被严慎行推到院子里晒太阳,虽然是秋天,但中午这段时间暖意明显,晒得人筋骨舒坦。
把宋清荷安顿好后,严慎行坐到了她对面的一处花坛边上。
看出宋清荷神色严肃,严慎行安慰道:“宋大人的仇一定能报,不要担心。”
宋清荷点下头:“嗯。”
这时突然跑进来一个丫鬟,她气喘吁吁,慌慌张张:“严大人,外面来了几个京城卫,说是要请姑娘进宫作证。”
严慎行蹭的起身:“作证?”
“嗯,他们可凶了,管家在前院拦着不许他们进来,不过不一定能拦多久,都带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