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熟悉的花纹和琉璃般的琥珀眼,顾城渊眉间蹙起,直接将那只猫认了出来。
“罗婉月?”
“喵?”
罗婉月这才注意到面前还有两个人,她从张渺的怀里抬起头,视线向上望去,待看清顾城渊的脸之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顿时瞪大,耳朵向后一抿,当即就呲了牙。
她翻身跃到小道上,一阵紫红妖气弥漫后便化了人形,罗婉月将张渺朝身后一带,瞪着顾城渊:“你怎么在这?是人是鬼?”
这人该不会成了鬼还要抓她回苍幽山的锁妖堂吧?
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顾城渊闻言太阳穴微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反正瞧着不像人……你不是魔吗?”罗婉月小声嘀咕。
看这情景,顾城渊应该是没死成,她转头去看一旁的白佑,歪着脑袋唤了一句恩公哥哥。
白佑稍稍点头回应,而后问道:“所以你当年离开苍幽山,是跟着秋漓到了这里?”
“对呀。”
“那秋漓呢?”顾城渊道,“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变原形逗她。”
被提及的张渺从罗婉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也不等几人再开口,就眨巴着眼睛生生喊道:“离姐姐。”
“……”
众人住了口,气氛一瞬安静下来,白佑转身朝身后看去。
风卷着枫叶漫过林野,晚霞洇染半边天际,赤金与暖橘交织铺洒在层叠枫林,似是燎得一场明火。
视线向上,纵横枝桠之间,赫然嵌着一抹明黄。
鹅黄衣摆随风摇曳,那人斜倚在老枫树最遒劲的那截枝桠上,腰间别着两把剑刃,鲜红剑穗垂落在半空,与枫叶簌簌相碰。
墨发被随意挽了个发髻,几缕碎发扬起,拂到一双映着霞色的浅碧眼眸前。
暖色淌过英气眉眼,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她才徐徐坐起身子,自上而下地望着他们。
一片枫叶被风卷落,飘飘然地打旋落下,却在半空被白皙指尖拈住。
秋漓捏着那片枫叶,晃了晃,润朗清洌的嗓音响起:“好久不见,两位。”
“……”
直到瞧见真鬼,顾城渊才恍然想起秋漓的模样。
与白佑一同应了一句好久不见,之后疑道:“你多久躺上去的?”
他们居然没有发觉分毫。
秋漓纵身一跃,护腕与剑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张开怀抱接住扑过来的一人一猫,笑道:“与你们修行不同,我的轻功不带修为,所以我从你们进林子就跟着,也没人察觉。”
两人这才了然。
张渺抬头看着她:“离姐姐,你和猫猫,都认得,这两个,哥哥,他们也,认得我,可是渺渺,不认得,他们。”
秋漓一手搂着狸花猫,另一只手揉了揉张渺的脑袋:“你不认得他们了?”
张渺摇了摇头。
“忘性真大。”秋漓将她转了个身,面对白佑,“你再仔细瞧瞧,这位是你当年拜托来救姐姐哥哥呀。”
张渺歪了歪头,皱着眉毛苦苦思索,脸上露出恍然神色,点点头道:“啊,我记,起来了!”
秋漓与顾城渊道:“她应该不记得你,当年她还没醒,你们就走了,没来得及见你。”
顾城渊不在意地揽过白佑:“先前不认识,现在就认识了……”
他刚要与张渺介绍自己和白佑的关系,却感到腰后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低头一看,白佑对他皱了皱眉。
“……”
“我是这位仙君哥哥的朋友。”顾城渊斟酌了一下道,“但比普通的朋友还要好,十分好的朋友。”
张渺欣然道:“我知道,就像,我和离,姐姐那样。”
顾城渊暗笑两声也不说话,在场的人除了张渺,脸色都有些微妙,尤其是罗婉月,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不住惋惜好好的恩公哥哥怎么就被这只魔给抱了回去。
须臾,秋漓轻咳一声,另起话头:“两位一路寻到此处,定是冲着叙旧而来,正巧今日渺渺捉了不少鱼,刚刚还摘了不少果子,若是方便,就到村子里去做做客吧。”
白佑从顾城渊的怀里移出来,开口婉拒:“多谢好意,不过我们还有事务在身,要去渊城一趟,只是车马暂歇,正巧到了此处,便想着过来转转,瞧见你们一切安好,我们也就准备原路折返回去。”
“若是来日有机会,定然赴约。”
闻言,秋漓倒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顺嘴问了一句:“渊城?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白佑只道:“去办些事罢了。”
“好吧。”秋漓把地上的背篓拎起来,欲要转身离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如果你们哪日要来,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行。”
“好。”
罗婉月蹲在秋漓的肩处,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秋漓的后背。
“快走快走,免得待会他们又把我给抓回去。”
秋漓朝那边的两人挥了挥手,牵着张渺转身低声道:“你若是真的怕,当年就不应该去偷那种禁器。”
罗婉月嗓子里呼噜几声,颇为不满地道:“说的轻松,那时候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秋漓轻哼:“没骨气。”
“好好好,你最有骨气,我没骨气。”
“要不是帮你重塑魂魄,我早就逃之夭夭,各地逍遥去了。”狸花猫仰起头,“也不知道是谁钻牛角尖,要和我决裂。”
说罢她还用尾巴去扫张渺的额间:“把我寻回来,居然是为了带孩子。”
秋漓微微歪了歪头,挑着眉梢道:“你要是不愿意,那两位还没走远呢,掉个头就能走。”
“我也没说我不愿意啊。”罗婉月眨了眨眼,“这孩子多可爱,就是有时候下手没轻重,嘶……”
她把尾巴从张渺的手掌里抽出来,踩在爪子底下轻轻按着:“你看她。”
秋漓剥了个橘子递给张渺:“渺渺,猫尾巴不能揪,她会疼的。”
张渺一愣,脸上浮现出歉意,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罗婉月:“至少她比以往收着些力道。”
秋漓:“她那是喜欢你。”
罗婉月抬起爪子,碰了碰她的鬓间,指甲勾乱几丝黑发:“那哪天你要是惹了我,我就挠你,疼就是喜欢?”
秋漓:“……我不与你争,不过你可以试试。”
“真的?”
“我会揍的更狠。”
“……”
罗婉月撇嘴:“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