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漓几人告别以后,白佑和顾城渊一路闲谈着悠悠返回了驿站,那时车夫正好换好了马,一切都刚刚好。
略微收整片刻,再次坐上马车,朝着锦城中心驶去。
夕阳沉落进山后,最后一丝光亮隐没在夜色,直到靠近城区才重新有了灯火。
赶到锦城时时辰已经有些晚了,两人简单吃了一碗小面,之后就寻了一间临何客栈,风景夜色都是顶好,一推开窗便是潺潺水声,听着就困意渐声。
因为临河的缘故,夜里异常凉爽,甚至还要盖一层薄被子。
总之,两人终于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翌日清晨便再次启程,车马直奔洛川,一路颠簸,抵达时也是夜晚,只不过比前一日早了些时辰。
夜色刚至,暑热尚存,却抵不过这满城的华贵气息。
白日在马车里蜷了那么久,难免心中升起一丝倦意,白佑便说想喝点凉的,于是带着顾城渊去了寒汐池。
这酒庄,前几年他与苏池晏来过许多次,这里的茶花酿也被他喝习惯了,挑了一间雅间落座,想着许久没喝,白佑直接要了四坛。
酒水被提前冰镇过,入口带着沁人的凉意,之后便是茶花香气蔓延至整个唇舌,直到下了肚也唇齿留香。
只是一口,白佑许久没有犯的酒瘾就冒了上来。
顾城渊瞧他那副模样,又点了些糕点和卤菜,咸甜辣卤皆有,方便他下酒。
这一顿白佑喝的很是畅快,顾城渊魂魄刚归体,不宜饮酒,所以四坛几乎都让白佑喝了去,酒过三巡,他平时那双总是淡淡的眼睛也渐渐开始起了涟漪。
眼看着酒喝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顾城渊就拦下他还要继续的架势,提议去湖边的夜市转转,醒醒酒。
白佑跟着他走着,大体看上去倒看不出来醉意,只是耳根红着,脚步略显轻浮,靠近了就能闻到伴随着浓烈茶花香气的酒气。
顾城渊将身子借给他靠着,无奈道:“这么些年了,师尊的酒量怎么还是四坛。”
脑袋有些发晕,白佑也觉得奇怪,以往他和苏池晏喝的时候也没今日这般晕,不过很快他就没纠结这个,只是回味着这次的茶花酿似乎要更好喝一些。
他不知道,酒庄老板近日刚换了方子配比,茶花酿的确更纯了,但度数却比以往高上不少。
他垂着眼睫,只顾着跟在顾城渊身边向前走,直到身边的人停下来。
思绪回笼,白佑抬起微湿眼睫,瞧清面前的茶馆,疑道:“怎么了?”
顾城渊忽然道:“师尊有没有听到什么?”
“……?”
白佑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哪还有心思听别的。
看着他愣愣的模样,顾城渊低低笑起来:“这家茶馆,已经是一路走过来第四家说仙魔良缘的馆子。”
白佑瞥他一眼,心道还以为什么重大的事情,说的那么认真。
见他不感兴趣的模样,顾城渊牵着他又向前走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湖边的长廊上,凉爽湖风阵阵迎面送来,吹的发丝和衣裳都摇曳起来。
一旁有个小兄弟正摆着摊吹糖人,摊子前挂着一张牌子,说是什么都能吹,顾城渊见状来了兴趣,走过去就问人家,能不能把他的师尊吹出来。
小兄弟原本还笑着,欣喜自己来了生意,一听他这话,当即愣在原地。
犹豫一阵,小兄弟硬着头皮说试试。
然后顾城渊就得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糖疙瘩。
只能依稀分辨出人脸模样,说来也神奇,就那么一个豆豆眼,他还能从中看出它的神情。
淡淡的,却不寒人。
就冲这一点,顾城渊还是付了银子。
吹糖人的小兄弟如释重负,感叹公子哥果然就是人傻钱多。
走远了一些,眼看顾城渊举着那个糖疙瘩一直乐,白佑不禁皱眉道:“这种纯甜的东西,吃起来也没趣,本就是瞧个样式,结果还是这副模样,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顾城渊把糖人递到白佑面前,笑道:“虽然的确手艺不太精,可他神态抓的还不错,师尊看看,多像。”
“……”
白佑试图去理解他,但最后失败了,抬眼道:“这么丑,到底哪里像了?”
顾城渊却道:“哪里丑了?明明很可爱。”
就当这人是在夸他了,白佑看他一眼,抿唇不再争辩。
糖人又凑近了些,顾城渊问他:“师尊要尝尝吗?”
“不要。”白佑道,“自己吃自己,哪下得去口。”
“好吧,那我要尝尝师尊到底有多甜。”
“……”
顾城渊这张嘴说起情话来很是让人招架不住,看着他的脸,纵使已经听过很多类似的情话,但是白佑还是没忍住一阵心悸。
情话是美的动人,奈何顾城渊这人有时候又撩拨的直白,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白佑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浪漫悸动瞬间就没了影子。
那糖人那么多地方,顾城渊偏偏挑了一个最不忍直视的地方,勾着舌尖轻轻一舔。
那一瞬间,白佑微微瞪大了眼睛,旋即又觉得耳根子一热:“你……哪有你这样吃糖人的?”
顾城渊就爱看他这副模样,扬着眉梢笑道:“不这样吃吗?那师尊想让弟子吃哪里?”
“……顾城渊。”
“哈哈哈——”
顾城渊心情大好,将他揽到怀里抱着,微微俯着身子,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把糖人抵在白佑唇边,叫他咬住小半截:“你也尝尝,好歹是银子买来的。”
两人几乎是贴着,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很容易就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顾城渊不知餍足地嗅着那股茶花香气,忽然在白佑耳畔道:“师尊……我也想喝茶花酿。”
白佑正吃着糖人,闻言侧过脸道:“过些时日再喝,你的魂魄刚归体,还喝不得太多。”
话音刚落,唇上就传来一阵温热触感,唇舌被撬开,被人肆意品尝着每一寸。
“……”
湖风拂起两人的碎发,挠的心尖发痒。
良久,顾城渊松开他,黑眼睛里映着那袭白衣和阑珊灯火。
“这样……既尝了味,又听了你的话。”他说,“真好喝,甜丝丝的。”
白佑不说话,依旧侧着脸,唇瓣微张,湿漉漉的,浓密墨黑的睫毛垂着,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但即使看不到,顾城渊也能猜到,他此刻定是又在羞。
他定定望着那张侧脸,只觉得如何看都看不够,于是凑过去亲亲他的脸侧:“风吹多了也不好,走吧,咱们回去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