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心中稍定,但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他一手举着蛋,一手缓缓收起石刀,低声道:“老牛,慢慢走,别太快,别刺激它们。”
青牛会意,拖着雪橇,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上百只三翅鸟果然没有立刻攻击,而是保持着一段危险的距离,低空盘旋着,紧紧跟随着雪橇队伍,无数双鸟眼死死盯着陈凡,发出持续不断的、充满威胁的鸣叫,仿佛一片移动的、充满杀意的乌云。
被这样一群猛禽尾随,压力巨大。
陈凡不敢放下鸟蛋,只能维持着高举的姿势,手臂渐渐酸麻。
青牛起初不敢快跑,但发现鸟群只是跟着,便逐渐加快速度。
可即便青牛在冰面上奔跑起来速度不慢,又如何比得上天空飞翔的三翅鸟?鸟群始终如影随形。
这般对峙着前行了一个多时辰,陈凡手臂都快失去知觉,心中焦躁,思考着脱身之策。
忽然,前方极远处,出现了一些移动的小黑点。
有人!
陈凡眯起眼睛。
随着距离拉近,看清那是约莫六七个人,正相互搀扶着,以一种颇为滑稽但又实用的姿势在冰面上滑行。
他们脚下似乎绑着类似木棍的东西,弓着身子,用手中的短棍撑地加速,速度竟然不慢,只比青牛拉着的雪橇稍逊一筹。
他们居然掌握了速滑,陈凡都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智商。
看穿着,也是西印宗的人!
衣服制式和胡炜他们一样,只是他们人人面黄肌瘦,显然也吃了不少苦头。
那队人也发现了陈凡这边奇异的组合。
一头牛拉着雪橇,雪橇上站着个举着不知何物的青年,肩头蹲着白狐,而他们头顶,黑压压地跟着一大片怪鸟!
双方距离迅速接近。
西印宗那队人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陈凡和他头上那片“乌云”,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戒备。
为首的是个白眉老道,手中紧紧攥着一只和陈凡怀里那个一样的古铜罗盘。
陈凡心念电转,脸上迅速堆起之前在胡炜面前展现过的、那种略带憨厚和急切的表情,远远便高声喊道:“前方可是西印宗的道友?在下天一宗小北峰峰主杨逍!幸会幸会!”
白眉老道眼中精光一闪,并未放松警惕,沙哑着嗓子回道:“天一宗?杨峰主?你这是……”
他指了指天上。
陈凡一边示意青牛慢慢靠近,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在冰面上救了一只鸟,它们便送了我一个鸟蛋,还在旁边护送我,实在太热情了。”
九月狐爪没有抓稳,差点从陈凡肩上摔了下来。
老牛瞪大眼睛,仿佛在说,学到了,学到了。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色,真是无以匹敌啊!
西印宗几人将信将疑,这些三翅鸟也不攻击,只围着盘旋,好像还真如陈凡所说。
正在护送??!
“相遇即是缘分!我看诸位道友也是奔波辛苦,想必补给匮乏。这鸟蛋是难得的高营养食物,能迅速恢复体力。这鸟对我来说,情深义重,我不舍得吃,愿赠予你们一枚,略表同道之谊!只盼诸位能带我一同前行。”
陈凡说得情真意切。
白眉老道看着那枚拳头大小、散发着隐约生命波动的鸟蛋,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他身边的同伴更是眼睛发直,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们确实饿极了,进入这鬼地方后,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
“杨峰主……此言当真?”白眉老道盯着蛋,又看看陈凡。
“自然!接着!”
陈凡看准时机,手腕一抖,那枚鸟蛋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抛向白眉老道
白眉老道下意识地接住。
蛋壳入手微温,沉甸甸的。
饥饿和对食物的渴望瞬间压倒了他最后一丝疑虑。
他实在太饿了,而且潜意识里觉得,不过是一枚蛋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多谢杨峰主!”
白眉老道哑声道谢,随即在同伴们渴望的目光中,迫不及待地拿起鸟蛋,在冰棱上用力一磕!
“咔嚓!”
蛋壳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冰原上格外清脆。
蛋清和蛋黄流了他一手,独特的、略带腥气的生机气息散发出来。
白眉老道也顾不得许多,低头就想去吮吸……
然而,就在蛋壳破裂的瞬间——
“嗄——!!!”
一直紧盯着陈凡手中“人质”的鸟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指令同时触发,所有的鸣叫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充满无尽悲愤与暴怒的尖啸!
那声音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在陈凡略带“错愕”和“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在白眉老道及其同伴茫然抬头的瞬间—
天空那片“乌云”炸开了!
上百只三翅鸟,完全无视了陈凡,将所有狂暴的怒火,统统转向了那个手持破碎鸟蛋的西印宗小队!
它们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又像是一片死亡的黑色风暴,以比之前攻击陈凡时猛烈十倍、疯狂百倍的势头,朝着独眼大汉等人铺天盖地地俯冲下去!
利爪、尖喙、扑击的翅膀,交织成一片毁灭的网。
“不!!!”
“怎么回事?!”
“挡住!快挡住!”
白眉老道的惨嚎和其同伴惊恐万状的叫骂声瞬间被淹没在鸟群暴怒的嘶鸣和扑击声中。
他们仓促举起包里、抱头抵挡,但饿得手脚发软,又事起突然,如何挡得住这疯狂复仇的鸟群?
冰面上顿时一片混乱,羽毛纷飞,鲜血溅落在镜面般的冰上,触目惊心。
“哎呀,你们怎么不煮着吃,这样吃方法不对啊!那三翅鸟能不生气么?”
白眉老道眼睛最惨,眼睛都被琢瞎了一只,头上不知道有多少血窟窿。
他手中的罗盘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其他六人不撅着屁股弓着身,踩着木棍飞速滑行。
但速度怎么会比三翅鸟快。
于是,没有防备的臀部便成了三翅鸟重点攻击的对象。
一时间,冰面上淋漓数朵鲜红,在极低温度下,形成一朵朵小红花。
单色的冰面突然有了色彩。
直到一个青年不知因为疼痛,还是恐惧,流下大片黄白之物,三翅鸟才很不甘心嫌弃离开。
“走吧,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凡手中拿着刚才白眉老道丢失的罗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