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此话当真？”
胡炜声音干涩。
“天地可鉴！”陈凡把肉又往前送了送，香气直往胡炜鼻子里钻。
胡炜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树枝，也顾不得烫，狠狠撕咬下一大块肉，狼吞虎咽起来。
其他六人见状，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扑向剩下的烤鸟肉，争夺、撕咬，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陈凡脸上挂着歉疚的笑容，脚下却不着痕迹地向后移动，悄悄解开了青牛身上多余的绳索。
他对着九月使了个眼色。
就在这时，天际尽头，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悸的乌云再次出现。
大仇还没报完的三翅鸟群，循着陈凡和老青牛的气息！
再次追了上来，
而且这一次，它们眼睛都红了，因为清晰地看到，冰面上那群卑劣的两脚生物，正在大嚼特嚼它们同类的血肉！
“嗄——！！！”
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狂暴的鸣叫声撕裂长空，死亡的黑色风暴以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正在疯狂进食的西印宗七人！
尤其是手里还抓着鸟骨、满嘴油光的胡炜——俯冲而下！
胡炜嘴里还塞着肉，惊恐万状地抬头，只见漫天利爪尖喙如同泼天大雨般罩落。
“杨逍！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他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
然而，他视线所及之处，哪还有陈凡的影子？
就在鸟群即将扑下的前一瞬，陈凡早已轻巧跃上雪橇，低喝一声：“老牛，走！”
青牛四蹄发力，拖着轻装简从的雪橇，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古铜罗盘指针稳定指示的方向疾驰而去，将身后的怒骂、惨叫、扑击声以及新一轮臀部小红花的绽放景象，远远抛在了冰冷的镜面地平线上。
雪橇上，陈凡舒了口气，摸了摸九月的脑袋，又从怀里掏出那枚温润的罗盘看了看。
“这下，食物有了，方向有了，麻烦也暂时没有了。”
九月蹭了蹭他的脸颊，金瞳里映着远处铅灰色的天空，与近处主人那永远让人猜不透深浅的侧脸。
“老公，你真厉害……”
陈凡挠了挠九月的头：“要是你能化形多好。”
白狐贴着陈凡的手臂写道：“我也可以试一试的。”
陈凡？！！
青牛沉稳的蹄声，伴随着雪橇滑过冰面的沙沙轻响，朝着罗盘指示的路，一路向前。
胡炜的咒骂被淹没在凄厉的鸟鸣与狂风之中。
死亡临头，西印宗七人那被饥饿、寒冷和愤怒折磨得所剩无几的潜力，在同伴被第一波俯冲撕裂的惨叫中，轰然爆发！
“跟这群扁毛畜生拼了！！”
胡炜双目赤红，满嘴油光混着血沫，他紧紧抓住鸟骨，朝着最近的一只三翅鸟狠狠捅去！
瘦高个修士也嘶吼着，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地上陈凡烧烤剩下的木枝。
绝境，最能逼出野兽般的凶性。
他们背靠背，用木枝、绳索、甚至鸟骨作为武器，嘶吼着、搏杀着。
力气耗尽了就用牙咬，用手撕，状若疯魔。
三翅鸟群虽然凶悍，但毕竟只有十来斤。
面对两百多斤的仙人，虽然没有法力，但皮肤肌肉都经过雷劫淬炼，抗击打之力并一般。
一只、两只、三只……不断有三翅鸟哀鸣着从空中坠落，冰面上很快铺开一层黑羽和腥热的血液。
胡炜的手臂被利爪撕开深可见骨的口子，他浑然不觉，反手将鸟骨扎进一只大鸟的脖颈。
瘦高个满脸血污，却咧开嘴狂笑，因为他刚才又用黑色木枝，打死了三只三翅鸟。
……
当第四十七只三翅鸟尸体砸落冰面，鸟群终于怕了。
它们盘旋在低空，发出不甘的鸣叫，却不敢再轻易俯冲。
头鸟发出一声尖啸，残余的鸟群如蒙大赦，仓惶地调转方向，消失在铅灰色的天际。
冰面上，死寂一片，只余粗重如风箱的喘息。
七个人，只剩下六个，还有一个躺在地上，气息已绝。
胡炜踉跄着，看着满地的鸟尸和身边伤痕累累、却眼神凶狠的同伴，一股劫后余生、夹杂着暴戾的情绪涌上心头。
“吃！”
他哑着嗓子，只说了一个字。
幸存的火堆被小心拨旺，新鲜的鸟肉被粗暴地串起、炙烤。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只有狼吞虎咽的声音。
富含蛋白质的鸟肉入腹，化作滚滚热流，迅速补充着他们几乎干涸的体力。
当最后一块骨头被嗦得干干净净，胡炜丢掉骨头，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燃烧着比之前更加执拗和仇恨的火焰。
“杨逍……此仇不共戴天！走！继续追！他拿了罗盘，一定在前面！”
补充了体力，虽然伤势未愈，六人的速度比之前蠕动快了许多。
他们沿着陈凡雪橇留下的淡淡痕迹闷头追赶。
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天色渐暗，他们也开始感到疲惫时，前方冰面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瘫倒在地的身影。
当看清是白眉老道和他的六个弟子时，胡炜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们比胡炜等人更惨，没有食物，没有方向，在极寒和绝望中，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老道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六个徒弟围着他，眼神空洞。
胡炜等人走近，问清缘由后，当得知同宗道友同样都被“杨逍”如此坑害，他们瞬间找到了共鸣。
“道长！”胡炜哑声喊道，“吃肉，”
白眉老道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到胡炜等人背包里的没吃完的烤鸟肉，眼神渐热有了神釆。
“吃！吃了有力气，一起去找那姓杨的算账！”
老道吃了几口，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长叹一声：“多谢胡执事……那杨逍，端的不当人子！”
“对，以后见到天一宗的，我不杀他十个八个，绝不解恨！”
两伙残兵合流，虽然依旧落魄，但有了食物，有了同仇敌忾的目标，士气竟诡异地回升了一些。
然而，没等他们休息够半个时辰，一阵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众人立刻警觉地望去。
只见另一支约莫五人的小队，正从远处滑行而来。
这些人衣着相对整齐，脸上虽有疲惫，但眼神锐利，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持剑青年，衣袍上绣着云纹。
正是天一宗的标识！
胡炜等人瞳孔骤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