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魔族大宫主在万极山建造雪花宫时，留下化身阳池。”
白玉晚指尖轻触池畔魔文，暗红魔纹立刻如血管般亮起，
“阳池蕴含生发之力，但凡入池者，血肉骨骼皆会被重塑为男儿身。”
白玉晚说完这句话，攥紧了江月夜的手。
冰魄兰的幽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眉宇间沉淀了两百年的痛悔。
“夜儿，”他声音哑得不成调，“对不起。”
霜纹藤的阴影里，这位素来清冷的化神尊者竟在微微发抖。
远处观雪亭的檐角风铃叮咚作响，却盖不住他破碎的自责：
“那年仙魔大战，你为关闭魔域，当着我的面，碎了神魂祭阵。”
他盯着池水上浮动的魔纹，仿佛又看见那日烽烟，“我抱着你的残躯闯进这里，疯魔般把你放进阳池。”
一滴水珠砸在池畔石台上，竟是白玉晚眼角滑落的泪。
霜纹藤感应到情绪波动，悄悄缠上他的衣摆，又被他无意识地扯断。
“我本该知道化身池分阴阳.......”他惨笑，“却害得你变成男儿身。”
当然，他的身子已经被男儿身的师姐惩罚百年，但这依然难抵消他心中的愧疚。
江月夜望着他发白的指节，心尖像被雪霓裳的冰棱刺中。
这个对外总把“吾、本座”挂在嘴边的美人师尊，此刻脆弱得像当年那个被她从欢骨殿救出来的少年。
“小晚，”她自然而然捧起他的脸，指尖拭去那滴泪，“你记不记得在觅真境里的五个自己。”
白玉晚怔住。
“他们不管长什么样、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一样。”江月夜抵住他额头，呼吸交缠，“都是爱我的人！”
雪忽然又下了起来，穿过万极凝冰障化作晶莹的光点。
霜纹藤的果实不再爆裂，反而开出几朵小小的白花。
两百年的愧疚，在这一刻终于被温柔接住。
爱不是亏欠。
是宽恕！
是甘愿！
此时，池边一株血髓藤蜿蜒生长，漆黑藤蔓上结着赤红果实，是魔族喜爱的祭品。
这诡异生灵却与周围的雪霓裳共生，形成妖异的美感。
白玉晚缓过神，声音发涩：
“你如今服用的幻形丹终有期限。
若要彻底恢复女儿身需要阴池。”
江月夜接话，“它在哪里？”
“山海秘境。”白玉晚望向远处雪峰，“半年后秘境会出现在万极山上空，届时我可以带你进入秘境。”
但就在白玉晚说到“半年后秘境会出现在万极山上空”时，江月夜识海中突然响起铃兰急促的声音：
【不行！等不了半年！】
剧情终于推进到山海秘境了，铃兰又急又高兴。
江月夜脚步一顿：“什么？”
白玉晚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月夜勉强笑笑，同时在神识中追问，“铃兰，为什么等不了。”
小家伙的声音罕见地严肃：
【亲亲现在的身体是靠阳池魔气强行弥合供养的，本就是逆天之举。
如今你苏醒过来，灵力运转反而加速了魔气侵蚀。
毕竟亲亲不是能同时兼顾魔气与灵气的身子。】
铃兰的声音越来越急，
【若三天内不用阴池中和，魔性扎根，你便会彻底堕魔。
你是这方天地的女主，若你入魔，世界照样崩塌！】
江月夜指尖一颤，一片雪霓裳花瓣从她指间飘落。
【两天后亥时，阳池会出现短暂异动。】铃兰沉声道，她不想变成谢相逢那样的疯子，
【届时铃兰会用自己压箱底的积分，为亲亲强行打开通往山海秘境的通道，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
天色渐暗，两人回到飞花殿。
暖黄的烛光中，江月夜看白玉晚神情比之前轻松些，趁机道：“师尊，后天亥时，我要去山海秘境。”
白玉晚手中茶盏“咔”地一声磕在案几上：
“按浮烟山星图推算，山海秘境至少半年后才会抵达万极山上空。
况且你如何进入？”
山海秘境如今并不在此方世界。
“我有办法提前进入。”
“不行！”白玉晚猛地站起，素来清冷的声音罕见地失了分寸，
“没有星轨指引，强行破界太危险！况且.......”他喉结滚动，“恢复女儿身这等大事，我怎能不在你身边护着？”
江月夜望进他眼底，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忽然发现，即便此刻她是辜夜，白玉晚仍不自觉地流露出师尊式的焦急与担忧。
“师尊，”她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我是异世而来的人，自有特殊方法。”
指尖抚过他紧蹙的眉间，“三日后你回浮烟山，半年后我们山海秘境再见。”
白玉晚反手将她手指攥得生疼：“若你出事，我不能独活！”
“不会的。”江月夜凑近，额头抵住他的，
“我可是历经两个红尘的人。”
若非万不得已，她也想天天陪着美人师尊啊。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到时候还要回来......娶你呢！”
最后一句话让白玉晚耳尖通红，却仍固执地不肯松手。
殿外，万极凝冰障映出流转的星光，仿佛在为这场离别倒计时。
许久，他终于哑声道：“你发誓。”
江月夜笑着勾住他的小指：“我发誓，你会在山海秘境见到全须全尾的我，完好无伤那种。”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晚上，白玉晚从他的乾坤囊里取了些小食和甜茶给江月夜。
这个人啊，到哪里都给她带着吃的。
江月夜也趁机让他喝了灵泉湖水。
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质疑。
夜深了，烛影摇红。
鎏金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两人之间织就朦胧的纱。
“夜儿......”白玉晚忽然轻声问，“你在那个红尘，过得好吗？”
江月夜正倚在紫檀木案边把玩雪昙花，闻言指尖一顿，随即绽开明媚的笑：“当然好啊！”
她掰着手指数起来：
“我在那里有套小房子，在城里最好的地段。”
故意眨眨眼，“虽然没有小梦榭大，可是我自己挣钱买下的。”
她的意思是自己居有定所，让美人师尊不要担心她。
但白玉晚只是静静望着她。
烛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