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禾的目光在他几乎被绷带缠满的右臂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没有多问一个字。
牧辰也不废话,将那个破破烂烂的文件夹放在了会议桌上。
陈嘉禾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随着她的阅读,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良久,她“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抬起头。
“‘深渊计划’。”
牧辰点点头:“我也看到了,好大的手笔。”
“根据记录,这个计划已经秘密进行了三年,至少有上百只‘成品’流落在外。”陈嘉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牧辰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且,主导这个计划的……”
她顿了顿,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是‘议会’的那几个老东西。”
牧辰的身体猛地绷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议会?你确定?”
“文件末页,有他们的电子签名和私印,错不了。”
陈嘉禾将文件夹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为了巩固他们那可笑的权力,连最后一点人性都喂了狗。”
牧辰沉默了几秒,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嘉禾看着他,瞳孔里压抑的怒火终于燃烧起来,化作了某种更炽热、更坚定的东西。
“怎么办?”
陈嘉禾一字一顿,声音极轻,却像一枚钉子,狠狠敲进会议室死寂的空气里。
“把所有参与‘深渊计划’的人,从上到下,全部揪出来。”
她抬眼,紫色的瞳孔里是一片不见底的寒潭。
“一个,都别想跑。”
牧辰咧嘴笑了,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森然,笑容里是压抑不住的嗜血战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大指挥官。”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是一团即将燎原的野火。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比对抗怪物艰难百倍的战争。
一场掀翻棋盘,不死不休的战争。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对峙的宁静。
“指挥官!东区第3号废弃工业园发现超高规格能量波动,疑似‘狂暴者’出没!”
陈嘉禾和牧辰几乎是同时站起身。
“走。”
她抓起桌上那份沾着牧辰血迹的文件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牧辰紧跟在她身后,右手已经习惯性地搭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刚才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仿佛被沸腾的血液烫得麻木了。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
东区,3号废弃工业园。
装甲运兵车一个急刹,轮胎在碎石路上划出刺耳的尖啸。
车门刚弹开,牧辰就跳了下来。一股混杂着焦臭、血腥和化学品燃烧后的恶心气味,劈头盖脸地涌入鼻腔,呛得他皱紧了眉头。
“什么情况?”他看向紧随其后跳下车的雷岩。
雷岩的脸色比这片废墟的夜色还难看,他将一个战术平板怼到牧辰面前。
“老大,你自己看。十分钟前,这里的能量监测站直接爆表了,峰值比你上次在西区干掉的那只……高了不止一个量级。”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调出一张实时更新的热成像图。
“特别是这个。”
牧辰凑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图上,整个工业园区的地下,盘踞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红色热源,如同一颗畸形的心脏,正有节奏地搏动着。
而在那颗“心脏”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十个小型的红色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其中几个甚至正在从中心的巨大热源中“挤”出来。
“这些是……”
“‘狂暴者’。”
陈嘉禾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从另一辆指挥车上下来,手里依旧拿着那份文件夹,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根据资料记载,‘深渊计划’的最终目标,是制造出一个可以移动的‘巢穴’,他们称之为——‘母体’。”
她翻开文件夹,指着其中一页上潦草的手绘图。
“‘母体’可以源源不断地孵化出新的‘狂暴者’,并且通过某种信息素链接,让这些孵化体的战斗力远超普通的‘成品’。”
牧辰盯着那张画着巨大肉瘤、表面布满孔洞的草图,脸色越来越沉。
“这他妈是什么邪教玩意儿……”雷岩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陈嘉禾合上文件夹,紫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远处冲天的浓烟。
“如果让它继续孵化下去,别说东区,整座方舟城都会有危险。”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
“必须在它完全成熟之前,彻底摧毁。”
牧辰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黑色的雾气在他掌心盘旋,一柄狰狞的巨镰缓缓凝聚成形。
“那还等什么?”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已经集结完毕的精英小队发出一声咆哮。
“所有人,准备战斗!”
***
工业园区的核心厂房内。
牧辰一马当先,带着突击小队摸了进去。
厂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天花板上偶尔闪烁的红色应急灯,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空气里的腥臭味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在吞咽腐烂的肉糜。
“都把眼睛放亮点。”
牧辰压低声音,黑雾从他脚下无声地蔓延开来,在他和队员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流动的护罩。
队伍踩着碎裂的水泥地,缓缓前进,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的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咕噜……咕噜……
那声音低沉而粘稠,像是无数条巨蟒在泥潭中蠕动,又像是某种液体在巨大的容器里沸腾,声音透过鞋底,在每个人的胸腔里引起一阵阵压抑的共振。
牧辰猛地抬起手,整个队伍瞬间定在原地,落针可闻。
他独自一人,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贴到前方的拐角处,只探出半个头,往里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厂房中央,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肉瘤,正盘踞在那里。它的表面布满了树根般虬结的血管,随着那“咕噜”声,有节奏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地面轻微震颤。
而在肉瘤的周围,十几只体型明显比西区那只更庞大的“狂暴者”正围成一圈,它们暗红色的鳞甲上流淌着诡异的光,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四周,如同最忠诚的卫兵。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