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按上手印，然后可以走了。”
卫兵队长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两个刚从临时拘押室放出来的活宝。
一个脸上黑漆漆的颜料蹭得东一块西一块，衣服皱巴巴，活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两双尖耳朵被摘掉，确认了其人类身份。
另一个光着冻得通红的脚丫子，裹着旅馆提供的备用毛毯，散乱的金发下是一张装出楚楚可怜表情的俏脸，眼神躲闪。
卫兵队长接过保证书一看，确认无误后放在了桌上。
“名字登记了，身份核实了，误会也解释清楚了......”卫兵队长没好气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下次！下次不要再搞这种乌龙了！大半夜穿睡衣光脚跑出来，还把自己涂成卓尔追人？你们冒险者小队是吃饱了撑的吗？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警力？！”
“是是是，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露维娅立刻换上乖巧无比的笑容，点头哈腰，试图用精灵的亲和力蒙混过关。
平常这种点头哈腰笑脸迎人的活应该是作为队长的巴尔的专长，但今天他显然不想干了。
巴尔抱着胳膊，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脸扭向一边，似乎怒气未消，对卫兵的话置若罔闻。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卫兵队长不耐烦地催促，“再有下次，就不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明白！绝对不会有下次了！”露维娅赶紧保证，拽了拽巴尔的袖子，“走了啦，队长桑！”
巴尔这才极其不情愿地，像一头被强行拖走的倔驴，被露维娅半拉半拽地拖出了卫兵所的大门。
硫磺山城晚间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只穿着单薄睡衣和光脚的露维娅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了睡衣。巴尔脸上残余的黑色颜料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更加滑稽。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远离了卫兵所的灯光。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露维娅冻得牙齿打架的轻微声响和巴尔粗重的、压抑着怒火的呼吸。
终于，在一条昏暗小巷的入口，巴尔猛地停下了脚步，右手伸出一把抓住露维娅的肩膀，将她推在墙上，随后欺身压了过去。
“呀——队长，h~~”
露维娅面露潮红地抱着胸口，尖吟了一声。大概是刚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所以没敢喊得很大声。
平常这样开玩笑，巴尔肯定会大伤脑筋，接着手忙脚乱地松开手。
不过今天他反而靠的更近了。
露维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队长......”
“露——维——娅——！！！”
低沉而充满危险的声音，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巴尔猛地贴近了露维娅的脸，那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她，里面翻涌着羞愤、恼火和被彻底看光的社死感。
“呃......队长，冷......冷静点......”露维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抵在了冰冷的石墙上，无路可退，她咽了口唾沫，“你看，卫兵都说了是误会，我们也出来了......”
“误会？！”巴尔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露维娅完全笼罩。
“我的清白！我的隐私！我堂堂d级冒险者巴尔·卡奥斯的光辉形象！”
“第三个本来就没有吧？”
“确实如此......”巴尔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挑起了眉头，“不对——不准顶嘴！”
“好嘛。”露维娅吐了吐舌头，“你继续说。”
看到露维娅这副样子，巴尔气得原地跺脚，“你居然一直！一直！在视奸我？！还专挑这种时候看？！女精灵！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是我主的恩赐。”露维娅肩膀一缩，漂亮的脸蛋一转，染上一丝红霞，“而且谁知道你的生活那么精彩？我只是偶尔看看你在干嘛，谁知道每次都看到你在......在搞......”
她也脸红了，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自己那些“精彩瞬间”可能被露维娅像看连续剧一样反复回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举起了拳头！
“不要打脸！”露维娅双手抬起，挡住了自己的脸蛋。
拳头带着风声落下——却在距离露维娅脸颊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巴尔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死死瞪着露维娅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的可怜模样，最终，那饱含羞愤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露维娅脑袋旁边的石墙上！
砰！
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
“嗷......！”巴尔却捂着拳头惨叫起来。
“噗......哈哈哈哈！”露维娅看到巴尔这副样子，竟然不由得笑了起来。接着，她抓起巴尔的手放到自己面前，轻轻地吹了几口，“呼——不哭不哭，痛痛都飞走吧~”
巴尔抽回了拳头，郁闷地瞪了露维娅一眼，“别把我当小孩！”
“按你们人类的年龄来说，我就是可以拿你当小孩嘛。”
“您贵庚？”
“101。”
“真是老妖婆啊？”巴尔有些讶异，挠了挠下巴，“你不是对年龄闭口不言吗？”
“谁是老妖婆？精灵一百岁才成年，我正值芳华好吗！”露维娅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接着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抱歉抱歉，想着巴尔你现在应该很恼火，就只好忍痛自报年龄了。”
巴尔看着露维娅那副“我坦白从宽了你就放过我吧”的表情，心里的火气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呲啦一声，没完全灭，但冒烟的更多是憋屈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染着黑渍的头发，颜料碎屑簌簌落下。
“少来这套！年龄的事先放一边！”巴尔压低声音，巷子很静，他的声音带着回响，“重点！是你的能力！那个......那个能看我干......干什么的能力！”
那个词他说出来都觉得烫嘴，脸皮又烧了起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看了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能力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这个就......阿嚏！噫，好冷......”
露维娅忽然打了个喷嚏，两条腿打起颤来。
巴尔看了看她的裸足，叹了口气。
“回去说......”
“哎哟，兄弟你终于来了？可让老子们好等——这是谁？”
“牢大，这小子一天换了三个姑娘！”
“我去，还是个精灵大美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巴尔转头看去，正是那三人组。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便发现了巷子外头不远处挂着的“群狼夜浴”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