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倒在地上，骨杖断成两截。铁链女的身体化作黑烟散开，最后一点残影被风吹灭。持戟男人的黑晶长戟碎成粉末，整个人跪下，随后崩解为灰。
叶凌霄站在原地，剑尖垂地。
他呼吸沉重，右手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流到地面。沈清璃从石柱后走出，脸上那道浅痕已经结痂，但脸色发白。她走到叶凌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按在他肩上。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朝洞穴深处走去。
故人落在后面，收起最后一张符纸。他的手微微发抖，但没有停下脚步。
洞穴越往里走，空气越沉。地面不再是岩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土，踩上去软得像有生命。墙壁上布满脉络状的纹路，像是血管，还在缓慢跳动。
前方有一块半人高的晶体，悬浮在离地三尺的位置。它原本是灰白色的，现在却透出深紫光芒，表面浮着一层黑气，时聚时散。
叶凌霄停下脚步。
他知道这就是能量源物体。
晶体周围长满了扭曲的植物，藤蔓粗如手臂，根部深深扎进红土，一直连到晶体底部。那些藤蔓上长着眼状突起，随着晶体的脉动一张一合。
“它还在扩散。”沈清璃低声说。
叶凌霄点头。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探向晶体。
距离还有半尺，一股热浪扑来。他没收回手，反而继续靠近。皮肤开始发烫，但他感觉到一种节奏——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跳。
“它不是在乱释放能量。”他说，“它在找出口。”
沈清璃把短杖插进地面，双手贴在杖身。灵力从她体内流出，形成一圈微光，将三人围住。
“我撑不了太久。”她说。
叶凌霄闭眼，手指悬在晶体表面。他回忆起师傅教过的医术，那些关于经络、气血、脏腑运转的口诀。他把这些用在眼前的东西上，把它当成一个活体，去感知它的运行规律。
七处节点。
他在心里标记出来。这七点是能量流动最密集的地方，也是连接植物根系的关键位置。
“我要切断它的外联。”他对沈清璃说，“你把灵力稳住，别让它反冲。”
沈清璃点头，掌心光晕变强。
叶凌霄抬起左手，指尖凝聚灵力，像针一样刺向第一处节点。
晶体猛地一震。
黑气翻滚，一根藤蔓突然抽来。叶凌霄侧身避开，第二指已点在第二节点上。这一次，晶体发出一声低鸣，像是痛，又像是怒。
第三、第四。
两道光从节点逸出，被沈清璃的屏障挡住。
第五处最难。那里有一团凝固的黑块，像是堵塞的血栓。叶凌霄换右手出指，用力一戳。黑块裂开，一股腥气涌出，却被屏障拦下。
第六、第七。
七处全部封住。
晶体的紫光暗了下来，悬浮的高度也降了半寸。周围的藤蔓停止了蠕动，眼状突起缓缓闭合。
“成了？”沈清璃问。
叶凌霄没有回答。他盯着晶体，发现它虽然不再外溢能量，但内部仍有波动。这不是结束。
“它在抵抗。”他说，“光封住不够，得净化。”
沈清璃把手从短杖上移开，转而握住杖头。她闭眼，灵力再次提升。这次不是压制，而是引导。神器开始发光，光色偏蓝，像清晨的第一缕天亮。
她把光引向晶体。
光接触到晶体表面时，黑气开始退缩。但晶体也在挣扎，紫光忽明忽暗，试图把蓝光推开。
叶凌霄盘膝坐下。他把手放在晶体底部，直接与它接触。
热得几乎烫伤。
他咬牙坚持，把自己的灵力缓缓送进去。不是攻击，而是渗透。他想找那个核心，那个像心脏一样的地方。
找到了。
他把自己的生命力短暂注入其中。
晶体剧烈震动，紫光暴涨。沈清璃被震退一步，短杖差点脱手。
但就在那一瞬间，晶体的防御松了一下。
叶凌霄立刻抽回灵力，同时大喊：“现在！”
沈清璃把神器之力推到极限。蓝光如水流般涌入晶体内部，顺着叶凌霄打开的缝隙渗透进去。
晶体开始颤抖。
表面的黑气被一点点剥离，变成细丝状，从藤蔓根部脱离。那些藤蔓变得干瘪，颜色由黑转灰，最后断裂落地。
红土的颜色也开始变淡，逐渐恢复成普通泥土。
十分钟过去，晶体的紫光完全消失，变成原本的灰白色。它缓缓落下，停在地面，不再悬浮。
洞穴里的空气变得清爽。
叶凌霄靠在墙边，喘着气。他脸色发青，嘴唇干裂。刚才那一招耗掉了他太多东西。
沈清璃坐在他旁边，短杖横放在腿上。她的手还在发抖，但眼神清醒。
“它……变了。”她说。
叶凌霄看向晶体。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波动。可就在刚才，沈清璃说她看到晶体的光闪了一下，像是眨眼。
“你说它在害怕？”叶凌霄问。
沈清璃点头。“不是错觉。它有反应。我们动手的时候，它在躲。”
叶凌霄沉默。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种晶体是在三年前。那时它被埋在废墟下，没人知道用途。后来有人用它炼药，结果整片山林疯长，生出吃人的树。再后来，各地开始出现类似的变异点。
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晶体不是工具，也不是死物。
它们在被利用，也在被伤害。
“我们治好了它。”沈清璃轻声说，“可谁来治那些用它的人？”
叶凌霄没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晶体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表面，温度正常。
忽然，晶体内部闪过一道极细的光纹，快得像幻觉。
他眯起眼。
沈清璃也看到了。她握紧短杖，却没有动作。
“它刚才……动了。”她说。
叶凌霄把手收回。他站直身体，看向洞穴出口的方向。
外面的森林已经不一样了。枯枝重新长出嫩芽，空气中有湿润的泥土味。鸟叫声从远处传来，是真实的，不是变异生物的模仿。
一切都在恢复。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面。
敌人设下这个能量源，不是为了毁掉森林，而是为了测试什么。他们想看变异能走到哪一步，想看这种力量能不能被控制。
而现在，实验被打断了。
他们会知道。
“休息够了就走。”他说。
沈清璃点点头，撑着短杖站起来。她把神器收回腰间，拍掉衣服上的尘土。
故人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把晶体轻轻包住。他没说话，只是把包裹放进背囊。
三人走出洞穴。
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
叶凌霄回头看了一眼洞口。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转身迈步。
脚落地时，背囊里的晶体轻轻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