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说两句,那婆子就话锋一转:“其实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找徐小娘子。”她说着四下扫了一眼,确认屋里只有徐青玉和秋意,又把视线落在秋意身上,意有所指地顿了顿。
“婶子放心,这是我表妹秋意,都是自己人。”徐青玉笑着开口,“有话不妨直说。”
“唉,那我就直说了。”老婆子应了一声,上半身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刻意营造的紧张,“徐小娘子是我家的恩人,我绝不能让恩人被人莫名其妙害死!”
“婶子何出此言?”徐青玉脸色微变,立刻抓住婆子的衣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谁人要害我?”
见徐青玉果然“上钩”,那婆子却故意吞吞吐吐起来:“这……我说了,你可别怨我啊?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掏心窝子。”
“婶子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怨您?”徐青玉语气诚恳。
“其实……我们之前来这儿捣乱,是那罗记掌柜唆使的!”婆子终于松了口,声音压得更低,“他说只要我们待在你这儿,一天延误你们一日的工期,就给我们五百个铜钱。今年地里收成不好,我儿子之前待的酒楼关了门,当时实在没办法才松口让绣娘出来做事。我们来青州找她,还没入城就被那姓罗的盯上了,他说秀英在城里挣了大钱,以后不会跟我们回去,我儿子急了,就跟着他来了。”
她顿了顿,脸上挤出羞愧的神色,继续说道:“那罗掌柜给我们出了盘缠,还让我们住客栈,最后给了我们地址让我们盯着你这边。”
“我们也是误会了秀英,以为她不肯回去是被城里繁华迷了眼,加上贪那几个钱,就答应了。可这几天看你对绣娘、对我都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又四处打听,觉得那姓罗的不是好人,一想明白就赶紧来给你通风报信。只是我一个乡下老太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那老虔婆一口气说完,早就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却见徐青玉只是双眸幽幽地看着她,毫无动静,不由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问:“怎么了,徐小娘子?”
她心里犯嘀咕:按说徐青玉听到有人要害她,该恼羞成怒立刻要去找罗掌柜对峙才对。
对峙完就该感激她,她也好顺理成章提出留在尺素楼——
她可是打听清楚了,尺素楼生意蒸蒸日上,比罗记绸缎庄好太多了!
可徐青玉只是淡淡笑了笑,语气带着点疏离:“婶子,看在孙绣娘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唉?”老婆子愣了一下,随即惊道,“你不信我?”
“婶子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情况。”徐青玉语气平静,“我东家和罗记掌柜交情不错,就算之前出了‘天青晓’和‘天晓色’的事,也是因为董裕安在中间捣鬼,误会早就解释清楚了,罗掌柜怎么会害我?”
“丫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那婆子见徐青玉不买账,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些,“我没有挑拨离间,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我儿子!”
“婶子说笑了。”徐青玉站起身,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我为何要信你们两个外人,不信我自己东家?再者,你说罗掌柜陷害尺素楼,有什么证据?他准备怎么陷害我们?”
“是绣品!”老婆子眼睛一亮,猛地提高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姓罗的一直让我们盯着那幅绣品的进度,还让我们仔细描述绣品的模样和花色,他肯定是想像上次‘天晓色’那样抄袭你们!”
“这个就不劳婶子多虑了。”徐青玉语气依旧冷淡,“我既然能做这双面绣,自然防着有人抄袭,婶子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信你的。”
说罢,她转身朝门口走,直接下了逐客令:“秋意,送客。”
那老婆子一下就急眼了,快走两步拦在徐青玉面前,语气急切:“徐小娘子,我真没有胡说!你这女娃怎么不相信人呢?我真是罗掌柜派来的,他让我监视你们,一有风吹草动就给他通风报信!”
“你这婆子!”徐青玉显然动了怒,高声朝外面喊,“孙绣娘!”
这庭院本就不大,徐青玉一喊,绣娘们纷纷从绣房里探出头来看。孙绣娘一听徐青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出门看到婆母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婆母又惹徐姑娘生气了。
果然,徐青玉阴沉着脸,指着那婆子对孙绣娘说:“我待你不薄吧?你这婆母和夫婿,上来就挑拨我东家和罗记绸缎庄的关系,还说他们是受罗记掌柜指使,故意来这儿搞破坏,真是笑死人了!”
孙绣娘赶紧上前,想扯自己婆母离开,可那老婆子也来了气,一把甩开她的手,对着徐青玉喊:“你这女娃,好赖话都听不出,好坏人都分不清!我都跟你说清楚了,就是那姓罗的老东西,想借贺礼的事害你!”
见绣娘们都围了过来,老婆子索性豁出去了,扯着喉咙喊得更大声:“就是那姓罗的,让我打听你们做的是什么贺礼,连花纹样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抖落开来,“你们看!这就是我画的绣品花纹!”
众人凑上前一看,才发现纸上画的是绣品的一角花纹——可惜绣品还没完工,后续图案根本没露面,纸上只有一幅残缺的图案。
“双面绣的绣娘难得一寻,罗掌柜就算偷了花纹也找不到似孙绣娘这样能干的绣娘,又能如何?”徐青玉冷笑着反问,眼神却是扫过在场的绣娘们,“倒是你,在这节骨眼上挑拨离间,到底安的什么心?”
那老婆子觉得自己冤枉,绞尽脑汁夸大其词道:“他肯定是想毁了这幅绣品!说不定今天让我偷偷摸摸描摹花纹,明天就会让我来烧绣品!”
这话一出,绣娘们顿时面露痛恨之色——
她们天天熬夜赶工,可容不得人破坏寿礼!
徐青玉见众人情绪已经酝酿到位,才转向老婆子,语气带着点逼问:“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