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晔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现在顾不得去想清河为什么会背刺自己,只想尽可能的把罪责降到最低。
但杨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陛下,代笔亲随昨晚已经入狱提审,据他亲口交代,沈晔行事谨慎,为避免事情败露,所以从一开始与上乡伯联系就让他代笔,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与其他人的信件来往也都有专人代笔。”
沈晔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亲随入狱,他竟然完全不知。
昨晚他喝了清河送来的汤早早睡下,今日险些迟了早朝,根本没注意亲随不在身边。
沈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一下子又蒙了。
“其余书信?”明帝问了一声,面色也郑重起来。
杨慎回答肯定:“是,沈晔不止与上乡伯有书信往来,与好几位朝廷官员都有私下往来,据代笔亲随交代,沈晔和好些武官都来往亲密,并且早在边关纳了好几房那些武官送来的女子做妾。”
这话一说,连太子都浑身一紧,其余人更是神色各异。
这已经不是交友了,这是结党营私。
明帝伸了下手,旁边的邓旭立马明白,下去把杨慎手里的东西和御史大夫手里的东西都拿了上来,按照他们说的类别分开摆在明帝跟前。
明帝把那一封封信依次看过,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就是从边关杀回来的人,他太清楚武将结党营私的后果了。
他当年就是靠着广泛交际,才拉起了梁王长平侯勇国公这几人,靠着战功折返京城,在一次次交手中把纪王踩下去的。
结党营私,是他的大忌。
杨慎道:“据臣查证,可以断定,荣王遇刺,是沈晔主导,动手的也是勇国公府的人,上乡伯知情却坐壁旁观,不曾动手,并在沈晔的亲信登门商议行动时,托辞不见,但是荣王殿下遇刺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潜入了上乡伯府,上乡伯因此出面善后,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奉华公主。”
他的话完全就是一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扇在了太子脸上。
毕竟他可是信誓旦旦为沈晔作保的。
明帝却想到了另一处,当初彻查,指向李长昭的证据都是从宫里找到的,上乡伯和沈晔哪来的本事在宫里安排这些,除非宫里有人帮忙。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太子竟然与沈家和上乡伯府早有勾结。
沈晔跪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他抱着侥幸开口:“陛下明鉴,臣是冤枉的的,臣没有为了太子去害荣王的理由啊,这些信肯定是亲随伪造陷害于臣。”
“你当然有。”一旁的礼国公怒喝出声:“太子乃元后举荐,若太子位稳,沈家算是大功,若殿下得了陛下看重,你沈家能有什么好处?而且,信是国公夫人亲手找到的,夫人深明大义,贤孝之名京城无人不知,她怎么可能陷害你?”
这话让沈晔无法辩驳,他总不能说自己与清河夫妻关系不和睦,所以她在报复自己。
就因为夫妻不和就值得她这么报复自己?
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短暂的沉默让所有人都在飞快梳理眼前的事,李长恭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旁边的太子身上,纵使面上不显,心里却在不住祈祷太子赶紧开口继续为沈晔狡辩。
“父皇。”太子有恃无恐的开了口:“这件事不如宣上乡伯入宫,当面对峙。”
听到他的话,李长恭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杨慎则飞快的瞧了眼李长恭,满眼都是对太子主动开口这个行为的不理解:这可是结党营私,他没听见啊?
“三弟觉得呢?”太子突然看过来:“准备这么久,可敢与上乡伯当面对峙?”
李长恭轻轻勾了下嘴角没说话,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威胁自己?
下一秒,龙案上的信件就砸在了太子身上,事发突然,太子脸上得意的神色几乎瞬间僵住,满朝大臣都被吓了一跳。
明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是你帮着他们诬陷奉华的?”
“父皇。”太子脸色大变立刻跪下:“儿臣并不知道此事啊。”
顺国公唐肃冷哼一声:“殿下方才信誓旦旦,现在又说不清楚了?”
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套了。
“是你。”太子转向李长恭质问:“你在针对我?”
明帝的脸色早就绷不住了,怒喝道:“闭嘴!”
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蠢货。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是被沈晔蒙蔽了。”太子改口很快:“儿臣并不知道这些,是沈晔自己说的,他远在边关,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一切都是上乡伯安排,儿臣才会为他作保的。”
他将责任推给沈晔,沈晔一言未发,太子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意外,而且所有的证据都在,根本无从抵赖。
看明帝的反应,他很确定清河并没有找到所有的书信。
他现在就一个要求,不死,只要不死就行。
杨慎立刻就问:“这么说,殿下先前未曾彻查,仅仅因为沈晔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案?”
“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如何查?”太子当即反问,这越发暴露了他什么都没干的事实。
明帝愤怒到无语,闭着眼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太子却浑然不觉。
杨慎又问:“臣记得,荣王殿下遇刺的事,一直没确定是什么人动的手,太子殿下为何会那么明确的去查沈晔和上乡伯呢?”
太子辩驳的声音一下子卡住了,连明帝的脸色也变了。
是他为了挑起矛盾,冒充太子的人去刺杀李长恭,才降低了身边人的防备,让沈晔他们得了手。
事发后,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长昭,所以他选择料理掉动手的人,将这件事息事宁人,没向任何人透露过。
现如今杨慎这么一问,他疑心顿起,如果太子知道这件事还对外透露了出去...
“很好,很好。”明帝没给太子开口的机会,也没给杨慎继续质问的机会:“朕对你百般宽容,你就是这么应付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