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诚心,求一命。
不是医者与患者,金钱与交易,是倾囊相助的情份,是不得不救,救则必活的信念。
阿棠眉头深锁,似在思索。
燕三娘小心的问:“那个……我可以打断下吗?”
“你想说什么?”
老板娘面不改色的站好,燕三娘揉了揉鬓角,轻笑道:“我就是想说,你要承诺,起码也得告诉阿棠,对方究竟是什么病,能不能治……”
阿棠适时抬眼看她。
老板娘苦笑一声,“此事……恕我无法相告。”
“?”
燕三娘嘴角微抽,无比震惊:“你们连什么病都不说,就要大夫承诺救人?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老板娘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扯了下嘴角,很快又耷拉下去,喟叹一声:“拾遗阁所求的,是一个希望,等时机成熟,自会有人登门相告。”
她奉命行事,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内里的缘由。
阿棠蹙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她刚要拒绝,老板娘像是看出她的决定,立马打断她:“姑娘且慢下定论,不妨好生考虑一番,拾遗阁是为救人,不是寻衅,自然不会出让死人复生的难题给您。”
“上面能找到您,肯定是对您的医术很有信心,您也当相信自己才是。”
话是这个道理。
但阿棠觉得,大可不必给她戴高帽,行医治病与旁的事不同,从来没有绝对。
她是相信自己,但不是盲目自负。
拾遗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拉拢她,足见那人对他们的重要,将来要还这份情,还的上还好,还不上……
“抱歉。”
阿棠短暂的思忖后,还是拒绝了,“贵阁若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络我,我定当竭力救治,但交易……还是算了。”
“这份情报价值几何,请贵阁开出价码,我照单交付。”
老板娘不死心的问:“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只要您答应,拾遗阁将会是您牢不可破的盟友,天下之秘尽收掌中,您想知道什么,我们都有办法查出来。”
阿棠笑着摇了摇头
态度坚决。
“那好吧。”
老板娘似有些失望,蔫头巴脑的重新落座,托腮看着阿棠,“姑娘在我们拾遗阁还有存银,熟人价,给你打个折,到时候直接从中扣除?”
“好。”
阿棠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处置方式,老板娘玩笑道:“你就不再问问?不怕我胡乱开价?”
“你会吗?”
阿棠面不改色的反问。
老板娘笑得动人,抬指一撩额边的碎发,“那可说不准……”
阿棠失笑,“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了。”
她说着收起了羊皮卷,老板娘点头,起身将她们送出酒肆,然后转身回了后堂,一青年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面容沉静,喜怒不辨。
看到老板娘回来,放下茶盏,“人走了?”
“是。果然如您所料,拒绝了。”
老板娘说起此事眼中浮现一抹赞赏之意,“这么多年,奴家就没见过能拒绝拾遗阁招揽的,这位阿棠姑娘的确与众不同。”
“她啊……”
青年想起清砚铺发生的那些事,眼角不禁染了些笑意,“有本事,有决断,还不乏胆色。”
他再一次感慨。
“那我们怎么办?”
老板娘问:“还要再试试吗?”
“不用。”
青年笑意渐淡,“不是说了要报之以诚?她这种性子,威逼利诱都无济于事,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便让她再看看拾遗阁的诚心就是了。”
一句承诺。
轻飘飘的几个字。
能顶什么用。
他一开始就知道阿棠姑娘不会答应,她若答应了,他反而要再考虑下之后的计划。
一个连病人情况都不知道却敢答应救人的大夫,谁敢用?
好在如他所想,她拒绝了。
没有交易和承诺,抵挡住了诱惑……这才是拾遗阁与她合作的开始,她会感受到的。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青年一念落,放任身子靠在椅背上,呷了口茶,“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南越和南坞还是水火不容,南越派出大将蒙山连下了后者三座城,南坞王焦头烂额,积郁上火,据说连他最爱的侧妃都训斥了一顿,正挑选使者准备与大乾借兵呢。”
“南越那边……还没动静。”
“王后正在布置人手,搜罗突然失踪的侄儿,想来很快就会摸到边境。”
她找的正是华泽。
“大乾呢?”
青年问。
老板娘掩唇轻笑,“大乾倒是太平,暂没什么紧要事,就是有一件八卦,不知您可有兴致听?”
青年端着茶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说看。”
“那位荣宸王闭府不出,据说病势更重了,太医在王府中来来去去,一片愁云惨雾,许多人都在猜测他可能挺不过这一关,不知道谁出了个馊主意,说要给他娶妻冲喜。”
“哦?”
青年眉峰微挑,无比意外:“那位答应了?”
“是啊。”
老板娘说到这儿更兴奋了,“或许是药石无医只能求神拜佛,那位高明的陛下也不忍看这唯一的侄儿英年早逝,就开始让人张罗着给荣宸王选妃。”
“莫说晏京,各地的藩王亲贵,周边小国,凡是听到一丝半点消息的,都蠢蠢欲动,想要把自家女儿姊妹送到京都去,好参与这场盛事。”
“青春正好的少女嫁给一个油尽灯枯的病痨鬼,嫁过去说不定就要开始守寡,他们却像是饿狼扑肉,生怕晚上一步,被别人抢了先,也是可笑。”
“世人逐利。”
青年对她明显有些不满的话无动于衷,冷静的道:“那可是荣宸王,说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少年权臣,天资聪慧,又手握重兵,与当今陛下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只要他不谋反,谁看不出来这荣宸王妃的份量?”
“便是做个寡妇又如何?”
“皇室无情,别说叔侄,就算是亲父子,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戏码也不少。”
老板娘冷哼。
青年淡淡的看着她,“能自幼养在那位身边,得他亲自教养,还随意出入御书房的人,能是一般情份?”
“他啊,是这世上同那位最紧密的血脉至亲,也是永远不会沾染皇位的人,他享有那位帝王对晚辈毫无保留的爱护和真心,这一点,连当朝太子也比不过他。”
冲喜?
对皇家而言,这可真是场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