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
脚步声、刀剑出鞘声、呼喝声混杂在一起。
数十道黑影从山林中扑出,个个黑衣蒙面,手持刀剑,动作迅捷狠辣,直扑驿站。
“不像普通山匪。”萧辰将云锦护在身后,目光扫过窗外那些刺客的身法。
话音未落,房门被撞开。
三名刺客破门而入,刀光雪亮,直取萧辰面门。萧辰眼神一冷,不退反进,抬手间已夺过为首刺客的刀,反手一抹。
血光迸溅。
那人喉间绽开血线,瞪大眼倒下。另两人见状,攻势更猛。萧辰将云锦往身后一推,长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光,不过三招,又一人倒下。
最后那名刺客见势不妙,竟转身扑向云锦。
云锦瞳孔骤缩。
她握紧匕首,脑中飞快计算——对方刀长,自己匕首短,硬拼必输。只能……
她忽然侧身,避开刀锋,同时抬脚踢向对方手腕。这一踢用了巧劲,刺客吃痛,刀势一滞。就在这电光石火间,萧辰的刀已至。
刀锋从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刺客僵住,缓缓倒地。萧辰抽刀,血珠顺着刀锋滴落。他转身看向云锦,眼神里翻涌着后怕与暴怒:
“谁让你动手的?!你身体!”
“傻瓜,我也会武功的!”云锦喘着气笑了,眼神亮得惊人。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杀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跟紧朕,不准再冒险。”
楼下打斗声愈发激烈。
凌风率亲卫与刺客缠斗,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难以压制。
“陛下!”凌风在楼下高喊,“刺客太多了,属下护送陛下从后门走!”
萧辰未答,只看向云锦:“怕吗?”
云锦摇头:“有你,就不怕。”
萧辰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好。那朕带你杀出去。”
他牵起她的手,踹开房门。走廊上已倒着几名侍卫的尸体,血染红了木质地板。萧辰目光扫过,眼神更冷。
两人刚出房门,又有刺客从楼梯冲上来。
萧辰将云锦护在身后,长刀横在身前。那五人见状,对视一眼,竟同时扑上。刀光交织成网,封死所有退路。
云锦心跳如擂鼓。
她看着萧辰的背影——挺拔,坚定,如山岳般挡在她身前。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即便面对五人围攻,气息也丝毫不乱。
刀锋相撞,火星四溅。
萧辰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不过十招,已有两人倒下。剩下三人红了眼,攻势更狂。
其中一人忽然虚晃一刀,竟绕过萧辰,再次扑向云锦。
萧辰眼中寒光暴起。
他竟不避不闪,任由另一人的刀划破他手臂,反手一刀劈向扑向云锦的那人。刀锋过处,那人头颅飞起,血溅三尺。
“萧辰!”云锦失声惊呼。
萧辰看也不看手臂伤口,转身一脚踹飞最后一名刺客,那刺客撞破栏杆,从三楼摔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走廊重归寂静。
只有血腥味弥漫。
萧辰扔了刀,转身握住云锦肩膀,上下打量:“伤到没有?”
“我没事,你……”云锦看着他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眶瞬间红了,“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躲?”
萧辰笑了,用未受伤的手擦去她眼角泪珠:“因为他在你那边。”
简单一句话,却让云锦心脏狠狠一揪。
她咬着唇,撕下自己裙摆内衬,飞快替他包扎伤口。动作有些抖,却还算利落。萧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乖,别哭。”他声音很轻,“小伤,朕没事。”
楼下打斗声渐歇。
凌风浑身浴血冲上楼,看到萧辰手臂伤口,脸色一变:“陛下!”
“无碍。”萧辰摆摆手,“清理干净了?”
“是,刺客共计三十七人,全部伏诛。我方……阵亡十一人,伤二十三人。”凌风单膝跪地,声音沉重,“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萧辰未语,只问:“活口?”
“……”凌风沉默片刻,“最后一人被擒时,咬毒自尽了。”
萧辰眼神更冷。
死士!
他转身走进房间,从窗框上拔下那支箭。箭身是普通硬木,箭头却闪着幽蓝光泽——淬了毒。他仔细看箭杆,目光在靠近箭尾处停住。
萧辰眼神骤凝。
他将箭递给云锦:“你看这里。”
云锦接过,借着晨光细看。那刻痕很浅,像是磨损所致,但形状规整——是一个小小的宫花印记。
“宫里的东西。”她抬头,与萧辰对视。
两人眼中都有寒芒闪过。
“有意思。”萧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云锦握住他的手:“这次……试探。”萧辰点头,目光扫过驿站外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转身看向凌风:“传令下去,今日遇刺之事,对外就说——”
他顿了顿,看向云锦。
云锦会意,接道:“就说帝后受惊,陛下为护我手臂受伤,我心中愧疚,与陛下起了争执。回京路上,分车而行。”
萧辰眼中掠过赞赏,补充道:“再加一条:皇后惊吓过度,需静养,暂不见任何人。”
“是!”凌风领命而去。
辰时,清理完毕的驿站恢复表面平静。
三楼房间内,沈砚正在给萧辰重新处理伤口。
他是今早接到飞鸽传书后快马赶来的,一身月白长衫沾满晨露,向来温润的眉眼此刻凝着寒霜。
当看到萧辰手臂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他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
“陛下不该如此冒险。”沈砚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但动作却极轻,“这刀再深半寸,便伤及筋脉了。”
沈砚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继续上药。金创药粉洒在伤口上,萧辰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那伤不在自己身上。
云锦坐在一旁,看着沈砚娴熟的动作。
他手指修长干净,处理伤口时沉稳利落,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只是……她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呼吸也比平时重了些。
“沈太医一路赶来,辛苦了。”她轻声道。
沈砚动作微顿,没抬头:“娘娘言重,这是臣分内之事。”此刻他选择不去看她,因为这会让他不由想起许多往事。
……他守了她三天三夜。后来她醒了,他站在床边,眼下乌青,却只淡淡说一句“娘娘醒了便好”,便转身离去。
还有那次她中箭,他疯了一样翻遍医书古籍,试上百种药方,最后……不能再想……!
“好了。”沈砚包扎完毕,后退一步,垂首道,“伤口不能沾水,每日换药一次。臣配的这瓶金创药,止血生肌效果最好,陛下记得用。”
萧辰“嗯”了一声,活动了下手臂:“有劳。”
沈砚收拾药箱,又从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云锦:“娘娘受惊,这是安神丹,每晚服一粒,可助眠。”
云锦接过瓷瓶,触手温润。她抬头看沈砚,轻声道:“谢谢。”
沈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极短的一瞬。
短到云锦几乎以为是错觉。
下一瞬,他已恢复那副疏离恭敬的模样,躬身道:“若无事,臣先告退。陛下与娘娘还需静养。”
“等等。”萧辰开口,转身看向云锦。
“沈太医,对宫中旧制应当熟悉。这支箭上的印记,可有印象?”
沈砚接过箭,仔细看了片刻,眉头微蹙:
“这是先帝时期的宫禁箭矢印记。先帝晚年,宫禁侍卫所用箭矢统一刻此宫花,意为‘护佑宫闱’。先帝驾崩后……”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萧辰,
“这批箭矢,按理说应当在陛下登基时便已销毁。”
萧辰冷笑:“显然有人私自留下了。”
沈砚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接触到旧制宫禁箭矢,还能私藏至今的,满皇宫也就那么几个人。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在慈宁宫“闭门礼佛”的……!
“沈太医。”云锦忽然开口,却带着某种决断,
“若我想……你可有办法让陛下这伤……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