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道观里过得不开心么?”
夜色森森,林中迷雾漫漫。
苗芳芳坐在石头上,看着苦兮兮的净尘正在同她谈心。
怎么说呢,也是挺惨的。
“我和师父理念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那个慈眉善目的师父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时候不早,净尘起身冲苗芳芳行了一礼准备告辞。
少女未动,朱唇轻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下次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换个班!”
听到身后人已经在准备下次的见面,净尘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和苗芳芳还有下一次,甚至她给自己的哨子都没有用过。
只不过每次来都能恰巧碰到她。
他也总是无功而返。
师父派人埋下的东西他一个也找不到,可能这就是本事没学到家的代价吧?
“我……”
小道童磕磕绊绊,后者笑颜如花的在那儿等着。
净尘回眸,她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本想拒绝,可是……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你别等我了。”
“不行!”
苗芳芳起身来到净尘面前,桂魄刚好打到二人身上,她没有做过分暧昧的举动,只是身子贴近了些而已,净尘的耳根唰一下就红了。
“你后天吧!后天再来找我玩儿?到时候咱俩不说这些,我带你去山里抓虫子怎么样?”
“好。”
苗芳芳是真的觉得净尘惨,这几天聊下来,他身世自己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这不,家里军帐内一堆人等着她八卦。
带头的就是亲爹。
“闺女回来了!?”
酷暑来得快去的也快,这几日的温度简直是断崖式下跌。
那几天热的人难受,这几天就要裹上棉袄了。
“幺儿回来了!咋样,那小子到手没有,我和你娘出去约会的第六次!我俩就——啧!你懂吧!?”
“咋的?我不懂。”
苗芳芳掀开帐篷,满脸不信的看着亲爹。
她姥爷老凶的一个人儿了,要是被他抓着,估计苗爹得住几个月医院!
“啧,不跟你说,今天咋样!”
苗爹大手一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
小姑娘长叹一口气,努着嘴说道:“他……挺可怜的,感觉在道观过得也不开心,但是我也没套出他师父是谁,不行过几天我再带他玩玩吧,我觉得他有点儿抑郁症。”
“妈呀,你还神医上了呢?”小刘儿在那一脸八卦的用话贱嗖嗖的刺苗芳芳。
没别的感觉,纯贱!
二人一瞬间就打闹在一处,
——大魏军营
本就是偷摸跑出去的净尘洗洗涮涮准备回自己的小帐篷睡觉,一掀帘子就看到自己师父正襟危坐在床上,满脸不善的看着他。
“师父?”
露水:“你又去散心了?”
老者声音低沉,压得净尘喘不过气来。
“是,师父。”
这几日自己这个徒弟不对,他掐指一算。
净尘红鸾星动了!
红鸾星!
他们修道之人定当清心寡欲,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动心!?
还是对女人生出了那种情愫!?
“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另有人陪?”
露水道长起身,把手搭在了净尘的肩上,未等徒儿回话,他自顾自的说道:“净尘,你是要继承为师衣钵的,师父捡到你的时候,你那么小,为师当时想,这辈子能让你吃穿不愁就好。”
“我们修道之人没有妻子后代,你便是为师的儿子。”
“好好修炼,莫为了旁的事情扰乱道心,知道么?”
净尘抬眸看向师父,师父老了,眼神不再清明,不知是不是因为求雨的原因,他脸上皱纹多了很多。
“那师父呢?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拖天下百姓下水,您的道心呢?”
露水道长听到这话,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脚。
帐篷内灯影闪烁,老人家的声音不禁大了几分:“为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可以把那些东西治住!到时候只会有大燕那些妖物受伤,只要杀了她们,天下就能太平!”
“净尘,你跟为师说实话,这几日出去是不是都见了人?还是大燕那边的女子?”
他双手掐住小道童的肩膀,想让自己徒弟急切的证明什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
“是。”
一个字,扑灭了露水所有的希望。
“她们,都是一群没有神魂的妖物罢了,霍皇后,就是始作俑者。”
“无妨,徒儿,只要为师活着一天,我便不会让你被妖物蛊惑。”
“来人啊!”
大魏皇帝早已经回京城了,他甚至没把这次战事放在心上。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每次都是如此。
大燕后勤跟不上拼死守城,最后大魏也跟他们耗不下去,两国谈和。
所以现在军营说的算的两个人,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元帅。
但在兵法上,这个元帅没有露水道长厉害。
人家书读得多,所以甘愿屈居人下。
“国师。”
门外士兵应声而入。
“这几日不可让净尘踏出帐篷一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亏待了他。”
说罢,露水摸了摸净尘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般:“乖徒儿,莫怕,师父去斩妖除魔,把那些鬼怪都杀了,你就不会再被她们迷惑心智了,到时候,我们师徒也不回摘星阁了,找处深山隐居,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儿,净尘已经泪如雨下。
“师父!她们不是妖精!是人!活生生的人!”
之前净尘也怀疑过师父的话,可他这几日和苗芳芳接触,无论是用道法还是开天眼,都看不出她有什么端倪,而且一言一行中没有一点业力。
所以净尘想,就算她是个妖物吧。
一个身上有功德没有业力的妖物又能怎么样呢?
人,就这么容不下异类么?
回应净尘的是露水道长冷冰冰的背影。
这次,他要失言了。
“传令下去,把这瓶药撒在那些位置上,三天过后,大燕就会不战而败!”
露水道长身边的元帅笑了,呲着大牙,就好像老者身上有光一样。
他起身,冲老人家行了一礼。
“不愧是国师!”
“有您在,大魏才能万事太平。”
露水没有理这话,阴沉双眸眺望洛水村的位置。
又是一天晚上,冯山炮带着那些姑娘们还在找黄色木牌,北凤霞说了,这东西是邪修鼓捣的,漏一个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你们那儿有么,妞妞!”
小草声音活力满满,听着就让人安心。
来大燕这边半个月,小姑娘们身上长了许多肉,比骷髅样子好看多了。
“没有,找不到。”
晏女语气平静,但下一秒。
————啊!!
一声尖叫传来。
“咋的了这是?小草动静啊?”
每个姑娘身后都有两个士兵跟着,冯山炮提刀蹦跶蹦跶就过去了。
看到小草身后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哎哟卧槽!这是啥!这都是啥!!!”
青灰皮肤裹着尸斑驳杂的腐肉,尸液混着蛆虫滴落。
头颅怪异歪垂,脖颈撕裂处裸露出灰白气管,一只眼球脱眶荡在颊边,慢慢的往前挪动。
“植物大战僵尸了啊啊啊啊!!!”
别说那些士兵了,就连冯山炮这个全球跑的特种兵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急忙将小草护到身后,随后冲姑娘们挥手:“赶紧跑!”
这东西行动缓慢……
这是?
丧尸!?
我靠!
古代出现丧尸了!?
“有僵尸!我闻着味儿了!”
苗芳芳带着特殊办事处的玩家们跑的飞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后山。
而小草刚跑两步,就看见晏女身后缓缓伸出的那只手。
“妞妞,快跑!”
她用气声回应,但被叫到名字的少女已经被丧尸吓得待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晏女看见了之前被她推下去的那个高家族老,半边脑子都没了,正伸着双手朝她走过来。
“妞妞!”
等不及了!
青紫指甲马上就触碰到晏女的后背,小草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往后一扯,顿时,少女后背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赶紧走!”
苗芳芳带人护在这群少女面前,和士兵玩家们成夹击之势。
湘西少女看了看前面行动缓慢充满尸气的丧尸,又看了看手中的铜钱剑。
好像专业不对口。
“这……光有尸气啊?”
“行尸走肉,还不抵僵尸呢!?”
冯山炮第一个挥刀往前,身形如鬼魅一般,这些东西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砍头嘛,三下五除二,身头分离,腐烂的尸体散落一地。
“就没了?”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大魏废了那么多周章只为了弄出这种没攻击力的东西出来,那也是……挺离谱的。
“把尸体都运回去,给北姐和我爹看看吧。”苗芳芳提议道。
冯山炮颔首,尸身和头颅的触感恶心无比,黏腻在手上,甚至有些滑溜溜的感觉。
大燕军营,北凤霞和苗爹还有两位处长围着这几具尸体打转。
“这些腐肉,不像是自然行成的。”苗爹坐在尸身旁说道。
“好像是,新生出来的。”
“叫医学院的人过来吧。”
这个游戏实在给他们太多的惊喜,邪术让白骨生出血肉,那同理之下,再精进一些,是不是就能让人复活?
虽然没有神魂……但若把嫣嫣塞进去。
北凤霞不敢细想,赶紧把东西弄清楚,研究对策才好。
“贵妃娘娘!不好了!”
晏女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随后跪下说:“小草她……小草她……”
北凤霞一只手把孩子薅了起来,随后看向冯山炮,这群姑娘的安全是由他负责的,出事儿了当然得找负责人。
山炮立刻就明白了女人意思,他立刻解释道:“没事啊,小草好像就是后背被划伤了一点儿,包扎一下,绝对要不了命!”
“我保证啊姐!这么多年我什么伤没受过,烬哥一拳下去都比小草的伤势重!”
女人又看向晏女,后者泪眼摩挲。
“小草她……脸上都是青筋,身上也开始变色,已经开始攻击人了!”
这是真丧尸!?
古代,一个道士就能研究出丧尸了!?
众人提腿就往军营里赶,
晏女办公的那方小院内,屋内灯光明亮,小草正被四个壮汉按着四肢,她嘴里嘶吼,不断扭动着身子想挣脱禁锢。
“小草?!”
之前北凤霞见过这个姑娘的,以她的身体素质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双指并拢,拿符咒去探了一下小草的魂魄。
清心咒贴在额头,少女眼神有了片刻的清明。
她突然卸下了气,看着北凤霞,突然哭了。
“贵妃娘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北凤霞没出声,她不知道怎么回这个问题。
“可是……我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我才……当了半个月的人。”
这话一出,玩家们鼻子发酸,谁都不敢再看小草一眼。
尤其是山炮,愧疚的心情弄的他喉咙发涩。
“你不会有事的,放心,皇后娘娘已经调了太医过来给你治病,只是,挠了你的东西指甲有毒,你再挺挺,嗷,小草。”
“咱俩小时候就一起打猪草,长大了,也要一起做女官。”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是我身边最好的朋友,我肯定会带上你的。”
晏女拉着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在皮肤蔓延。
小草一瞬间又有些疯癫。
她使劲甩开晏女的手:“别碰我!”
小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妞妞手腕触碰她的一瞬间,自己竟然想把她撕碎分食。
这不是人应该有的想法。
她举起手,看着指尖渐渐青紫的指甲,嚎啕大哭。
“你们杀了我吧!”
“我已经不是人了!”
“我是妖怪!——呜呜呜呜呜。”
北凤霞看不下去,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脖颈,让小草睡着了。
她轻叹一声,这东西她也没见过!!!
“去找皇后娘娘,让她来定夺此事。”
如果这种病毒带有传染性,在古代这种医疗不发达的情况下,杀死小草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史书上记载的瘟疫一般,如果大夫束手无策,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舍小保大。
少女们在屋外台阶上隐忍啜泣。
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们还没过几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