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应婉婷优雅地端起茶杯,目光却未从平板电脑上移开。
屏幕上,是几份关于“璧途”平台的第三方数据监测报告。用户活跃度、留存率曲线呈现出健康且持续上扬的态势,尤其在高校密集区域,增长趋势明显。
“爸,”她把文件发给父亲应文彬,“您看这个‘璧途’项目,近期的数据表现相当不错。余夏他们,看来是摸到门路了。”
应文彬打开文件,指尖熟练地放大几个关键图表,沉稳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他未作评论,只是微微颔首,将此事默记于心。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余志超与应文彬在一次小范围业内人士的茶叙上相遇。
几盏茶过后,余志超看似随意地提起话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刻意淡化却难掩的得意:
“文彬兄,说起来有件事还得请教你。我家那小子,余夏,不好好读书,鼓捣了一个什么……哦,叫‘璧途’的网络项目,听说前前后后也投进去小几百万了。我们这辈人,对这些虚拟经济实在是看不懂。你眼光毒辣,帮我瞧瞧,这孩子是不是在瞎折腾?”
说着,他拿出手机,看似大方地将余夏那份详细的商业计划书发到了应文彬的手机上,“年轻人嘛,需要你们这些长辈多指点。”
应文彬心领神会,笑着收下文件:“志超你太谦虚了,余夏年轻有为,是好事。我回头一定认真学习学习。”
他明白,余志超此举,三分是请教,七分是炫耀——看,我儿子年纪轻轻就能运作一个耗资百万的项目。
茶叙散去,应文彬回到书房,仔细翻阅了那份计划书。
越是深入,他眼中精光越盛。
这份计划书逻辑严谨,数据扎实,对市场痛点和解决方案的阐述极为清晰,远非寻常学生项目可比。
他立刻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婉婷,余夏的那个‘璧途’项目,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潜力。难以相信他凭借这么点启动资金,十几个兼职大学生就能做到这么大的用户规模。
“疫情真是他的东风啊!你找个合适的契机,我在给你派两个老师,你们以北辰资本分析师的正式身份,去接触一下,做一次深入的业务调研。注意方式,要专业。”
很快,余夏收到了应婉婷措辞严谨的邮件,希望就“璧途”的平台模式和发展规划进行一场专业的业务交流。
余夏接到邮件时,眉头微蹙。
他瞬间便联想到这很可能与父亲有关,内心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父亲拒绝自己后,又找了应家。
这下子欠的人情可就大了。
但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
商场就是战场,信息交换本就是常态。
既然对方以专业名义前来,自己便应以专业态度应对。
这既是展示项目价值的机会,也是一次对自身思路的梳理和考验。
视频会议中,应婉婷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两个老分析师的问题却个个犀利,直指商业模式、盈利预期和竞争壁垒等核心。
穿了正装的余夏收敛了所有个人情绪,神色平静,言语清晰,逐一回应。
他不再将应婉婷视为“世交之女”或某种潜在的麻烦,而是纯粹的交易对手方——一位需要被说服的专业投资人。
“感谢北辰资本的关注,”会议结束时,余夏语气疏离而客气,“璧途欢迎一切基于专业和价值的探讨。”
屏幕另一端,应婉婷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两位分析师的心中也对余夏超出年龄的沉稳和“在商言商”的态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余志超不会想到,他一次满足虚荣心的“炫耀”,竟为儿子的项目引来了一条真正嗅到猎物气息的“鲨鱼”。
棋局,已在当事人未曾察觉时,悄然布下。
回到q大,余夏第一时间将融资的最新情况告知了江静知。
她听完,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渐渐锁紧:“目前明确表露兴趣的,只有应家这一家风投。
“市场观望情绪这么浓,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是唯一的选项,必然会开出极其苛刻的条件——高估值折扣、强势的对赌协议,甚至可能直接插手我们的运营决策。”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却带着沉重的预见性。
余夏向后深深靠进椅背,目光投向窗外灰蒙的天空,点了点头:“不能急。现在低头,就等于把主动权拱手让人,任人拿捏。”
“嗯。”江静知简短地表示了赞同。随即,她做了一个完全出乎余夏意料的举动。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随身背包最内层的隐秘口袋中,抽出一张边缘已有些磨损的银行卡。
指尖稳定地将其推到余夏面前的桌面上,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语气却平静得像在陈述一组实验数据:
“这里面有七位数。和需要的融资额相比,杯水车薪。但希望能帮你撑过这段最紧绷的窗口期,把谈判的底气,撑得更足一些。”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卡面上,反射出微冷的光。
余夏彻底怔住了。他的目光从那张承载着沉甸甸心意的薄薄卡片上抬起,直直看向江静知。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闪烁,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一股复杂的洪流瞬间涌上余夏心头——是滚烫的感激,但更强烈的,是一种不容辜负、必须成功的责任感,这份责任从未如此刻般沉重。
“静知,这些钱……”他喉头滚动,声音有些发紧。
“怎么?就许你炒股,不许我理财?不相信我也能挣大钱?”江静知半开玩笑的调侃,想化解这有些沉重的氛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措辞。
“那就别推辞。璧途也有我的心血。我信我们共同的判断。”江静知果断地打断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银行还没关门,”
她站起身,拿起外套,“一起去吧,现在办,省得夜长梦多。”
“我会折算成股份给你。”余夏坚定而大声地说。
“好啊,等到咱们上市那一天,这些原始股可就值老钱了。”江静知笑着回应道。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余夏也笑了,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重新闪烁出希望的光芒。
默契无需多言。两人迅速起身,先回滨江花园的公寓取了必要的公司文件,随即赶往银行办理对公账户的大额转账。
手续繁琐,窗口的灯光在两人专注的脸上投下阴影,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是唯一的背景音。过程虽耗神,却非常顺利。
当屏幕上最终跳出“转账成功”的绿色提示时,两人几乎是同时,微不可察地呼出了一口紧绷的气息。
仿佛为一场即将到来的硬仗,补充了至关重要的弹药,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压力,被并肩作战的踏实感替代。
两人简单的用了晚饭后回到了滨江花园2104室——这个既是栖身之所也是璧途最初“司令部”的空间,气氛难得地轻松了片刻。
金色的夕阳慷慨地洒满客厅,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余夏走到角落,蹲下身,熟练地打开那个坚固的保险柜。
他动作郑重地将公司的营业执照正副本、公章、财务章等重要文件,逐一清点、整理,重新存放回去。
金属柜门合上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像一声安心的确认。
江静知则自然地走到茶几旁,将上面散落着的几份融资方案和用户数据资料归拢整齐,码放在一角。
那一刻,这一方天地,前所未有地散发着一种“家”的安稳和“根据地”的踏实感。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薄如蝉翼。
突然,余夏口袋里的手机爆发出尖锐而急促的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室内的安宁。
他迅速接通,听筒里传来社区工作人员毫无波澜却字字清晰的通知:
“您好,余先生。根据最新流调信息确认,您与江静知女士今天下午15:20至16:05到访的燕城银行高新区营业部,已发现一例确诊病例在同一时段有明确停留轨迹。
“按照当前防疫规定,您二位被判定为‘同时空密切接触者’,需立即执行居家隔离14天,足不出户。稍后会有工作人员上门安装电子门磁,请务必在家等候并予以配合。”
电话挂断,忙音单调地重复着。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余夏握着手机,缓缓抬头,与几步之外的江静知目光相接。
她脸上那份短暂的轻松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无形巨网骤然罩住的愕然。
不到一小时,门铃声响起。门外站着两位身穿白色防护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动作利落而沉默。
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一个方形的电子门磁被牢固地安装在门框上方。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随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门磁已启用,请遵守隔离规定,足不出户,谢谢配合。”
“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清晰的落锁声——房门从外部被物理锁定了。
余夏和江静知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窗外。
那里,城市的车流依旧穿梭,行人步履匆匆,世界运转如常。而他们,却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融资谈判的僵局尚未解开分毫,眼下,他们必须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长达两周的物理禁闭。
困局之中,挑战与破局的机遇,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而这紧闭的门扉之内,一场无声的战役已然打响。
? ?晖妈:本书即将上架,男主和女主的征程才刚启航。
?
余夏(推了推防蓝光眼镜):我们的商业模型还需要更多“用户样本”来验证。
?
江静知(微微一笑):读者的每次订阅,都是最重要的“初始数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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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妈:所以,期待在下一章“隔离第一天”里见到各位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