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已经结束,书房里似乎还弥漫着刚才那场激烈争吵留下的火药味。
余夏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绷紧,一只手撑在桌沿,指节有些发白。
她安静地等了几秒,才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还好吗?”
余夏闻声转过身,脸上的怒意还未完全消散,但看到是她,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恢复平静,却仍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一些。”江静知走近几步,没有过多安慰,而是理性地分析,
“你父亲的反应,其实可以预料。在他那套价值体系里,拒绝北辰的橄榄枝,等同于放弃了一条最稳妥、最光鲜的捷径。他不理解你的坚持。”
“他不是不理解,他是试图控制。”余夏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丝失望,
“在他眼里,我的判断永远不如他的经验可靠。项目是我的,风险和责任也是我的,但他却认为他有权替我做出‘正确’的决定。”
“或许,他只是害怕你犯错,用他以为对的方式在保护你。”江静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试图缓和矛盾。
“我二叔的事,我炒股的事,还有当初办璧途,他都没反对过。怎么到了融资,他就这么不可理喻?”余夏蹙眉。
江静知沉默片刻,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核心:“因为以前那些事,对他的利益都没有实质损害,甚至可能有利。你二叔的事是家族内部周转,你炒股用的是自己的压岁钱,办璧途初期也没动用家里大笔资金。
“但向他融资,或者拒绝北辰这样与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资本,会直接触动他的利益版图、人脉关系,甚至他的判断权威。这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余夏怔住了,这个角度他从未细想过。他习惯于从逻辑和效率出发,却忽略了父亲那代商人心中那套复杂的利益权衡和面子哲学。
“你说得对,璧途最终的决定权必须在你手里。”江静知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璧途是你的心血,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它需要什么样的土壤才能生长。”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余夏依旧紧握的拳头,语气放缓:“但激烈的对抗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沟通的大门彻底关闭。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余夏抬起眼,看向她:“什么方式?”
“暂时冷处理。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情绪,也给我们一点时间,用事实说话。”
江静知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璧途的后台数据,“如果下一阶段用户增长和留存数据能持续向好,或许能成为更有力的证明,证明你的选择并非意气用事。”
她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像一股清流,悄然浇熄了余夏心头的焦躁之火。
他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你说得对。”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和他吵架是最无效的能耗。证明自己,才是唯一的办法。”
“嗯。”江静知点点头,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至少,在这个项目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团队。”
这句简单的话,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稳稳地安放在余夏动荡的情绪深处。父亲的质疑和压力依然存在,但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
“谢谢。”余夏的声音低沉而真诚。
江静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煮点咖啡。吵累了,补充点咖啡因再继续战斗。”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余夏感觉胸腔里那股郁结的闷气,慢慢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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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余志超独自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与儿子激烈争吵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回放,让他心烦意乱。
冷静下来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不仅因为儿子拒绝北辰的“良机”,更因为儿子被隔离这样的大事竟也瞒着家里——这让他感到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和担忧。
但他拉不下脸面立刻再去联系儿子。
沉吟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子徐茹萍的电话。
“茹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天天那边……你方便的时候,去跟他聊聊。北辰投资的事,让他别太固执,但也听听他的想法。还有,问问褚星野家里和那个江静知老师,多了解点情况。他一个人在外面,又碰上隔离,我……不太放心。”
“隔离?!”电话那头的徐茹萍心中一惊,问了缘由之后她也立刻听出了丈夫强硬外表下的关切和软化,她是温和地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别太着急,天天做事有他的分寸,我慢慢问。”
徐茹萍先拨通了褚星野妈妈的电话,背景音里似乎有游戏特效声若隐若现。
“星野妈妈,打扰了,我是余夏妈妈。想跟你打听一下,我们家天天和星野他们一起做的那个项目,您了解吗?天天这孩子报喜不报忧,我有点不放心。”
“哎哟,是茹萍啊!”星野妈妈的声音热情洋溢,“你放心!好着呢!我们家星野啊,自从跟着余夏干这个项目,简直是变了个人!”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咳”声和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星野妈妈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夸张地继续:“以前有空就往外跑,现在可好,一有空就窝在电脑前,说什么要搞设计、做运营,可上心了!连他爸都说,这孩子总算干了点正经事!”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妈——!”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星野妈妈仿佛没听见,继续滔滔不绝:“还有啊,他以前有点钱就想着买游戏皮肤、换新手机,现在居然知道存起来了,说是什么要投进股票账户里‘钱生钱’,以后好支持项目发展!这都是余夏带得好,有领导力,项目肯定有前途!”
徐茹萍在电话这头,听着这过于“完美”的夸奖,以及背景里细微的动静,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笑着应和:“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孩子们有干劲我们就放心了。谢谢你了啊星野妈妈。”
晚上九点多,徐茹萍思量再三,再次拨通了褚家的电话。
? ?小剧场
?
褚星野:怎么样?哥们儿?我够意思吧?你妈来电话的时候,我可没少帮你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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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夏:好兄弟本应如此,邀功可就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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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星野:我不嫌自己俗。不计功劳也行,分红涨1个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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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夏:行。等我拿到融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