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修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所以你打算嫁给慕舟了?”
苏昭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她立刻意识到隔墙有耳,他们之前的对话恐怕一字不落地被他听了去。
傅宴修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语气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别闹了。
我们之间都有过孩子了。
回到我身边,还像从前一样。”
孩子……
听到这两个字,苏昭眼眶瞬间红了。
“所以你一直知道?你知道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在苏昭的质问下,傅宴修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确实是后来才通过各种手段最终确认的。
但在此刻她的泪眼面前,解释似乎变得苍白无力。
他也无意去详细分辩。
想到他明知自己怀的是他的骨肉,却依旧能如此冷静地权衡利弊,甚至在她小产后还能说出“回到从前”这种话,苏昭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冷冷一笑:“你也说了,是‘有过’。
但是并没有生下来。”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划清界限:“傅宴修,注定我们之间,
只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
现在,这段关系也结束了。”
傅宴修想到自己几次三番放下身段,甚至受伤后第一时间牵挂的也是她。
换来的却是她迫不及待想要投入他人怀抱的决绝,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任性,非要冒着风险去乐团彩排,就不会给历南锡可乘之机!
我也不会为了救你受伤躺在这里!
苏昭,你到现在还不知反省吗?”
苏昭被他这颠倒黑白的指责气得浑身发抖:“难道是我自己想去的吗?
是我求着历南锡来抓我的吗?
傅宴修,你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能掩盖你根本不愿负责的事实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不负责!
是你非要名分跟我闹!”
傅宴修他猛地压低身体,脸色骇人。
“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屡次挑战我的底线!”
喜欢?
苏昭听得这句话,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也不知道这泪水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还是因为深切的悲哀。
她甚至顾不上去擦,只是仰着脸,死死盯着傅宴修:
“我也最后问你一次。
如果我说,我只要你娶我,你愿意吗?”
傅宴修平静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
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沉默地审视着她布满泪痕却异常执拗的脸,仿佛在判断她这句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赌气。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是认真的?”
苏昭迎着他的目光。
“是。我很认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答案。
但就是想要从他这里知道。
究竟自己在他心里有没有一点位置。
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会在这个回答上有意思松动。
傅宴修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最终,他松开了钳制着她下巴的手,身体也向后撤开,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优雅。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了然的淡笑。
“我说过,”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终极判决般的重量,“娶你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狠狠扎进苏昭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
他径直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内线呼叫器。
几乎是立刻,贺川恭敬的声音传来:“傅总?”
“安排一下,我现在出院。”
“是,傅总。”
傅宴修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硬和不容置疑,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情感交锋从未发生。
苏昭僵在原地。
看着他冷漠的侧影,看着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宣判了她的“痴心妄想”,然后又如此迅速地抽身离去,安排自己的行程。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亟待处理的麻烦。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苏昭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在这一刻,苏昭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了。
那是一种心死的感觉。
荒凉,冰冷,再无半点生机。
是啊,她算什么呢?
一开始接近他,确实带着不纯的目的。
可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在他身下承欢,也曾真切地为他心动雀跃过;她甚至怀过他的孩子,虽然那个小生命最终无缘来到这个世界……
要说对他完全没有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可事到如今,他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她——
娶她,想都不要想。
她想,自己或许就像这地上随处可见的野草,低贱得要命。
他可以偶尔驻足观赏,甚至弯腰抚摸,但绝不会将她移植到他精心打理的花园里。
他的花园,只为是他计划以内的花草出现。
譬如……
他未来会娶的,只会是温柠;他会承认的孩子,也只会是温柠所出。
他说得对。
她苏昭,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一段注定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露水情缘罢了。
所有的挣扎、不甘和那一点点卑微的期待,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可悲。
见苏昭要走,傅宴修在他身后说:“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那个姓慕的。
告诉她你要嫁给他。”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傅宴修嗤笑一声:“怎么?不敢?
还是你跟他商量好的计谋。
为的就是想欲擒故纵让我娶你?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骗我!”
苏昭苏昭一巴掌甩在傅宴修脸上,然后对上他那双几近要吃人的的眼睛。
“你简直是个疯子!”
傅宴修吃了一巴掌,掐着她下颌的手越发用力了。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咬牙切齿。
“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