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勒进她溃烂的皮肤,她微微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声。
仆人将另一端系在马鞍后的铁环上,拉了拉确认结实。
魏彬轩坐在马上俯视她,眼神冰冷。
在他看来,这一切耻辱都是她带来的。
自己翻身上马,一扬鞭子。
皮革摩擦的声音响起,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用尽全力抽向马臀,战马吃痛,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四蹄腾空,开始在长街上狂奔。
袁柳儿的身体被骤然拉动,脸朝下擦过地面,头发散开沾满尘土。
她的嘴张了张,似乎想喊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急,卷起一路烟尘。
那条连接马鞍与女人的绳子绷得笔直。
马受了刺激,撒开四蹄就在长街上狂奔起来。
袁柳儿拖在后面,双腿发软。
她想喊,想求饶,可魏彬轩充耳不闻。
这段路冷清得很,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走过。
他们看到这一幕也只是驻足观望,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袁柳儿根本追不上,视线逐渐模糊,脚步踉跄。
没几步就扑通摔在地上,手肘与膝盖撞地。
她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马拖着往前滑行。
身后一条血痕,从牢门口一直拉到街角。
等到了闹市口,人群骤然密集起来。
魏彬轩也没再抽鞭子。
他坐在马上,神情淡漠,目光扫过四周攒动的人头。
周围人越聚越多,踮脚伸脖地往这边瞧。
“这……这是相府的大小姐?”
“光天化日之下,瞎扯什么闲话?相府的大小姐能是那副德行?”
“可我亲耳听人说,相府千金让人押进刑部大牢了。你看她那身打扮,一身囚衣,灰头土脸的,哪还像个小姐样?”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手指直直指着袁柳儿身上破损的粗布衣裳。
“她是堂堂相府千金,进了牢狱,家里没派人照应?”
“惹了陆大将军,还能指望有人给她端茶倒水?做白日梦呢!”
“我认得她!上个月,她一脚踢翻了我的煎饼摊,油汤洒了一地,这不是报应来了么?活该!”
一个小贩从人群中挤出来,满脸愤恨地盯着地上的人影。
不知谁先啐了一口,黄痰落在袁柳儿手边不到一寸的地方。
接着周围人也都回想起袁柳儿往日里的跋扈,纷纷附和叫骂。
一个接一个地拿烂菜帮子、臭鸡蛋往她身上扔。
魏彬轩压根没瞧上一眼。
准确说,是故意装看不见。
他心里巴不得那些百姓砸得狠些,好让袁柳儿吃尽苦头,受够羞辱。
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自己承受过的那些冷漠。
走到将军府门口时,他猛地一收缰绳。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斜眼俯视着她。
“到了你心上人的家门口了,咋样?要不要讨个由头,进去看他一眼?省得你整天在武安侯府憋着,满脑子全是陆楚晏。”
袁柳儿动都动不了。
她浑身沾满了发臭的蛋液和烂菜叶,裙摆被血糊得看不出原色,头发乱糟糟地盖住脸。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只远远站着看热闹。
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靠着残存的意识撑着不倒下。
魏彬轩等了片刻,见她一声不吭,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畅快。
他嘴角缓缓扬起,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冷笑着哼了一声,心情反而畅快了些。
双腿一夹马肚,扬长而去,继续朝魏府方向走。
他故意不回头,任由身后拖行的身影被拉得更远。
这回袁柳儿总算不用被拖着走了。
可也是半步一晃,摇摇晃晃地跟在马屁股后头。
手臂被反绑在背后,血脉不通,指尖发紫。
偶尔有碎石扎进脚心,也只是皱一下眉,脚步不曾停下。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
路过相府大门时,袁康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他本在厅中踱步,忽听外头喧闹,管家惊呼小姐回来了,顿时扔下手中药碗,跌跌撞撞往外奔。
青石台阶太陡,他差点摔了一跤。
可他顾不上疼,扒着门框向外张望。
他只想看女儿一眼,哪怕喊一句也行。
可当他看见那个踉跄走来的血人影子时,腿一软,整个人僵住了。
那身影瘦削佝偻,裙裾破烂,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娇养在深闺的女儿?
她的头发遮住了脸,但那一身狼狈让他瞬间认出。
直到人影远得看不清了,彻底消失在街角,袁康才在管家连声呼唤中回过神。
他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我的柳儿啊!”
话音未落,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发黑,直接仰面栽倒,昏了过去。
仆人们吓得尖叫起来,慌忙围拢。
相府里登时乱成一锅粥。
那边。
魏彬轩已经带着袁柳儿进了魏府大门。
守门家丁见主子归来,急忙叩首行礼。
两名粗使婆子早就候在一旁,准备接手押送。
院中奴仆纷纷低头回避,无人敢直视那个被拖进来的女子。
站在自家大门口,魏彬轩一眼就瞧见了门上那块灰扑扑的魏府牌匾。
几个路过的小厮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字是自己写的,歪歪扭扭不说,连木头都是随便找的,风一吹还晃荡两下。
哪比得上从前那块金底黑字、皇帝亲笔写的武安侯府?
那时门前列戟,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官员登门都要递帖等候。
如今门庭冷落,连狗都懒得在这儿撒尿。
他越瞅心里越窝火,顺手扬起马鞭,啪地抽在旁边人身上。
“走快点!磨蹭什么!”
那名婢女惨叫一声,肩头绽开一道血痕,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魏彬轩却头也不回,只催促马匹往里走。
魏落凝听见响动跑出来,刚露个脸,就被眼前景象定在原地。
她的目光落在妹妹满是污秽的脸上,嘴唇一颤,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爹她认识,可爹身后拖着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低垂着头,发丝乱糟糟地堆在脸上。
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布条挂在身上,随着走动时的颠簸不断晃荡。
浑身上下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气味浓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湿漉漉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