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
怎么带回家来了?
“爹,您扛回来的是啥啊?臭死了,熏得我脑仁疼。”
她想知道真相,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回答也好。
“一个下作货色罢了,跟你没关系,赶紧回屋去。”
他说完,眼神都没有往女儿这边瞟一下,注意力全在手里攥着的绳子上。
话音还没落,那血人突然猛地抬头,脖子僵硬地向上扬起。
“凝……凝儿……”
她的嘴唇干裂,牙齿上沾着黑红的污渍。
魏落凝吓得往后蹦了一步。
那声音根本不像人发出来的,又哑又尖。
魏彬轩立马看出闺女吓懵了,一步跨上前,挡住袁柳儿那张狰狞的脸,转头轻声哄。
“听话,回房去,别在这儿站着。”
可袁柳儿不死心,指甲抠着他肩膀,拼了命想往前扑。
“凝儿!我是娘啊——”
她的手指陷进皮肉里,指甲断裂也不松手,嘴里反复喊着同一个名字。
魏落凝哪敢再看?
早吓得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脚步都绊在一起。
希望断了。
袁柳儿整个人一软,瘫在地上,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流进眼角,灼得生疼。
魏彬轩却半点没打算放过她。
他弯腰抓起绳子另一端,用力拽紧,把她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
膝盖在石板上磕出沉闷的响声,她没有挣扎,只是喉咙里漏出一点微弱的呜咽。
手里绳子还攥得死紧,拽起人就往自己屋子拖。
管他地上有石头还是假山石边,拖过之处全是血印子。
“外头都在说,赵家小姐没了。”
洛锦歌一早就听街坊议论纷纷,饭没吃完就赶回家,把这话告诉陆楚晏。
这件事来得太快,太快到让她心里发虚。
她原以为武安侯府的人多少会挣扎几天,拖上些时日再倒下。
可偏偏一夜之间,消息就传来了,说人已经咽气了。
她没亲眼见到尸体,只听底下人回话,总觉得缺了点实感。
“我还以为怎么也得熬上几天,哪想到一夜工夫就咽气了。这仇没报透,武安侯那边会不会回头找咱们麻烦?”
陆楚晏懒洋洋伸手,动作有些迟缓,却很准确地搂住她腰。
昨夜喝多了,酒劲还没完全散去。
“现在没那个侯爷了,谁怕谁啊。”
朝中昨日已经下了旨意,爵位空悬,府邸查封,连灵堂都没让搭。
所谓武安侯,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能呼风唤雨的角色了。
一句含糊话,倒是把她心结给解了。
又瞅见自己半个身子被男人拢在怀里,姿势亲昵得不像话。
大白天的日头照进来,屋子里亮堂得很。
洛锦歌脸上顿时烧得慌,耳根子都泛红。
她想挪开一点,又怕动作太大惊醒他,只好低声嘀咕。
“待会儿被人撞见算怎么回事。”
“谁敢往这儿来?”
陆楚晏手劲一收,箍住她腰的手更紧了。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嘴皮子利索得很,脸也不红。
“你是我的人,我搂一下还能犯法不成?谁要是多嘴,让他直接去刑部告状,我亲自应诉。”
洛锦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小别之后情意更浓,两人之间的生疏早就没了。
昨晚上那点事儿过去,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如今说话不再遮遮掩掩,句句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
陪着陆楚晏坐了片刻,洛锦歌终于坐不住了。
外头陆续有仆妇走动,厨房那边也开始备菜。
“听说大少爷回府了,我得去前头张罗一下。”
陆楚晏赖着不松手,手臂还横在她腰上。
他心里直嘀咕,大侄子回家关他媳妇什么事?
他爹娘不在,难道还要我家夫人伺候饭局?
按规矩,这种事该由家中主母出面安排。
可眼下府里没有主母坐镇,大嫂又跟大哥去了江南查案子,确实不在京里。
他撇了撇嘴,一脸不乐意地放开手。
“行吧行吧,夫人等等我,我也去凑个热闹。”
洛锦歌一愣,眉头微蹙。
“我去厨房看看菜单,你凑什么热闹?”
陆楚晏一边穿衣裳一边理直气壮。
“我就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有意见?找我单挑!”
洛锦歌真是哭笑不得,拿这人半点办法都没有。
她站在廊下,看着那人又蹭到自己身边,脸上挂着理所当然的笑容。
一路上丫鬟们纷纷低头行礼,眼神却偷偷往那人身旁瞟。
老夫人早交代过,大公子陆楚文是从岭南回来的。
那边穷乡僻壤没啥好东西吃。
自家孙儿肯定受苦瘦了,要做足他爱吃的菜,好好办场接风宴。
她特意把洛锦歌叫到跟前,亲自叮嘱。
连菜谱都列了一长串,每一道都用朱笔勾出重点,生怕漏了哪个口味。
还特别强调要炖一盅山药乌鸡汤,说补气养胃最是管用。
洛锦歌现在也是懂些门道的,接过那张纸后仔细端详。
她认得字,也能分辨出哪些是常用食材,哪些需得提前备着。
直到确定没有遗漏,才让厨下开始准备。
这时陆楚文已经到了老夫人屋里。
他刚换下外袍,身上只穿着一件青灰暗纹的常服。
屋内炭火烧得正好,暖意融融。
老太太正抱着沅沅,那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堂哥看。
小手还攥着块糖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楚文对她倒没什么讨厌的感觉。
小姑娘眉眼清秀,神情灵动,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他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一想到她母亲是守过寡的,后来还嫁给了他四叔,心里就有些别扭。
这别扭不是冲着孩子,而是源于他对家族规矩的认知。
在他看来,婚姻该讲究门第匹配。
尤其他们这样的家世,更应谨慎行事。
他四叔那可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哪怕娶个公主都不稀奇,至少也得是高门贵女。
怎么偏偏娶了个寡妇?
这件事当初在族中引起不小议论,虽然后来风波平息。
可像陆楚文这样在外多年的人,一回来听闻此事,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他不愿多想,可目光落在沅沅身上时,那份隔阂仍会悄然浮现。
随陆楚文一道回来的还有陆楚武。
他是外出游学顺路碰上了完成任务归来的兄长,干脆结伴同行。
两人骑马走了半个月,途中说了不少话。
陆楚武性情爽朗,路上常常讲些趣事逗兄长开心,倒是让这段行程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