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这套歪理，楚明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怪我？”
“当然。”
楚延川点头跟捣蒜似的。
在他看来，这一切推论天衣无缝。
楚砚昭本来就是干嚎没眼泪。
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偷偷瞄着两位哥哥的反应，完全是演戏上头。
她嘴巴张了张，愣在原地。
对于老二这种甩锅技术，她已经无力吐槽。
她只想竖起一根手指，无声地比出一个“6”字。
遇到事儿别着急，先看看别人有没有错，至少不用自己背锅。
这条家训不知道谁传下来的，反正到了楚延川这儿，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
她并非因为被人偷走才哭的。
她是因为看到大哥被吓到了，才跟着掉眼泪。
不只是楚砚昭听傻了，连楚明毓也懵了。
隔了几秒，他猛地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
抬手就是一下。
“你给我睁眼看看，你说的这是人话？”
楚明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
他指着楚延川的鼻子，指尖都在发抖。
“谁给你的胆子胡言乱语？还是你觉得我在装聋作哑？”
“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闯进我书房，还背着个小娃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路，一边回忆刚才那一幕。
昏暗烛光下，楚延川鬼鬼祟祟地推门而入。
肩上鼓鼓囊囊地背着一个布袋，里面隐约露出一双小脚。
可还没等他说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关键细节。
等等！
楚明毓忽然反应过来。
他死死盯着楚延川。
那布袋里的，真是个人？
还是个孩子？
是谁家的孩子？
隔了几秒，他终于问出一句最关键的问题：“那孩子，哪来的？”
“凤仪宫，扶桑殿。”
楚延川眨了眨眼，回答得一脸天真。
楚明毓脸色发黑，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不是问你在哪儿抱的！”
“那是……你想问啥？”
楚延川歪了歪头。
那副样子落在楚明毓眼里，简直就是刻意装傻充愣，故意气人。
楚砚昭的抽噎声渐渐停下。
瞅着楚明毓那一脸崩溃的模样，她真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照这意思，这事完全是老二自己干的，老大压根不知情，还被吓得不轻。
楚明毓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点。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目光如刀般盯住楚延川。
“你是如何把妹妹从扶桑殿弄到承庆殿的？”
面对大哥质问的眼神，楚延川不由自主低下了头，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的声音也蔫了。
“装在布袋里背回来的……”
楚明毓又问：“那母后知道吗？”
这句话出口时，声音异常平静。
楚延川摇了摇头。“没告诉她。”
这一下，楚明毓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身体一软，双腿发麻，再也支撑不住。
猛地一屁股跌坐回那张雕花木椅上。
完了。
全完了！
这件事一旦暴露，别说他自己要被责罚，就连母妃都会受到牵连！
父皇最忌讳皇子私闯内宫，更别提擅自带走公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冷汗顺着脊背一路滑下。
而此时，坐在旁边的楚砚昭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赶紧趁着没有人发现，把人送回去！”
只愣了一小会儿，楚明毓便猛地回过神来。
“再晚一会儿，宫人发现公主不见了，整个凤仪宫都要翻过来搜！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送回去？”
楚延川抬起头，目光落在椅子上那个脸色铁青的哥哥身上，语气一下子拔高。
“你之前不是天天念叨吗？说咱们住得离内宫太远，羡慕老三、老四，还有小六能天天去扶桑殿看妹妹？”
他顿了顿，低头轻轻拍了拍还在抽泣的楚砚昭的后背。
“要不是你成天在我耳边唠叨，翻来覆去地说‘要是也能见见妹妹就好了’，我能想到把她偷偷接过来给你瞧一眼？”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字字清晰。
按规矩，皇子年满七岁之后就不能再留在内宫了。
必须统一搬往外宫的承庆殿居住，从此与母亲、妹妹分隔两地。
内宫与外宫之间，隔着差不多半座皇宫的距离。
楚帝共有六个儿子，其中楚明毓和楚延川年纪最为接近，同为七岁。
今年年初刚一起搬进了承庆殿。
按照宫规，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可以进内宫向母妃请安之外，其余时间都必须老老实实待在承庆殿读书、练字、习武，不得随意出入。
所以，两人上次见到妹妹楚砚昭，还是她满月洗三那天的事。
虽说住得远，可宫里的消息传得飞快。
“老三和老四隔三差五就往扶桑殿跑，每次去都有说有笑，手里还拎着点心盒子或是新奇玩具，走的时候脸上都乐开了花。”
这样的话，楚明毓和楚延川在宫人闲聊时听过太多次了。
听得多了，楚明毓也就随口抱怨几句。
“我也就是念叨一下，想着哪天进宫请安，求母妃带我去凤仪宫见见妹妹，从来没打算真做什么。”
楚明毓说话时语气淡淡的。
他压根没料到，楚延川这个愣头青，居然真敢把人从凤仪宫悄悄抱出来！
而且还是趁着午睡时辰，避开巡宫太监，抱着襁褓从侧门溜出来的！
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孩子。
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抬腿就干，根本不计后果。
“我这不是好心嘛。”
楚延川心里有点虚。
“你要不在旁边一直嘀嘀咕咕、絮絮叨叨，我会动这个念头？明明是你先挑起来的！”
楚明毓闻言冷笑一声。
“承庆殿就咱俩住，我不跟你说，还能转身对着墙说话不成？还是说，你觉得墙壁更懂你那点小心思？”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一旁的楚砚昭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突然咧开嘴，咯咯笑出声。
楚延川被妹妹突如其来的高音吓了一跳。
连忙低下头去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哭得一顿一顿的小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