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住。
这丫头，打小就让他操心，可偏偏，就是让人恨不起来。
他一转头，目光正好落在二皇子身上——他还跪在泥地里，浑身湿透，发丝贴在额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抖得像片落叶。
冷风一吹，整个人簌簌发颤，却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啊，好好想想，你这个当哥哥的，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
皇上的声音低沉，却像重锤砸在人心上，带着压抑的怒意与失望。
说完，皇上转身要走，龙袍拂过泥水边缘，溅起几点污浊。
他一步未停，背影威严而冷峻。
身后却传来一声弱弱的：“皇上……青松他……”
那是二皇子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微弱的求情。
“拖出去，杖毙。”
皇上头也不回，只冷冷抛下四个字，语气如冰，毫无转圜余地。
青松连句完整话都没喊出来，嘴一堵，就被人架走了。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他，粗麻布塞进他口中，让他连哀嚎都发不出。
他拼命挣扎，可力气哪抵得过 trained的禁军？
只剩一串含混的呜咽，在风里打了个旋儿，就成了他最后的动静。
等御驾走远，二皇子才像是刚刚从鬼门关上挣扎着爬了回来，浑身冷汗直冒，脸色发白，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急忙伸手扶住身旁的小太监，手指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整个人哆哆嗦嗦地勉强站稳了身子。
“二殿下，现在……咱、咱们咋办？”
小太监颤声问道，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惊惶与无助。
“还能咋办？”
二皇子猛地一甩手，将小太监推得踉跄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与焦躁。
他咬紧牙关，目光狠厉，大步流星地朝荷塘方向走去，脚步沉重而急促，“找珠子啊！难不成等着皇上回来再问罪吗？”
说完，他连片刻迟疑都没有，纵身一跃，像块石头般狠狠砸进浑浊的泥水之中。
溅起的水花几乎微不可见，转眼间，整个人便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缓缓扩散的涟漪。
楚砚昭换好一身干净素雅的宫装，乌黑的长发挽成简单的垂鬟髻，脸颊微红，眼中带着几分娇憨与灵动。
她一手拉着柳嬷嬷粗糙却温暖的手掌，缓步重新回到荷塘边。
裙裾轻摆，脚步轻盈，像春风吹过池畔。
一抬头，她却愣住了。
只见岸边围了一大群太监和宫女，人人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水面，神情紧张又好奇，仿佛在看什么稀世奇景。
可偏偏，她那位平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二皇兄，此刻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奴才们叩见砚昭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刷刷跪下请安，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几分敬畏与讨好。
“我二皇兄呢？”
楚砚昭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声音清脆中透着一丝不解。
“那……那边……”
一个小太监吓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抬起胳膊，颤抖的手指指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二皇兄猛地从泥水中探出脑袋，头发贴在脸上，满脸泥浆，狼狈不堪。
“噗——”
他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溺水多时终于浮上来一般，胸口剧烈起伏。
楚砚昭吓了一跳，急忙挥舞着手臂，语气焦急：“快！快拉他上来！别真淹死了！”
两名小太监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湿漉漉的二皇子拽上岸。
他趴在地上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泥水，脸色青白交加。
“二皇兄，你怎么又掉水里了？”
楚砚昭蹲下身，皱着鼻子，忍笑问道。
“我不是……给你找灵珠嘛！”
二皇兄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污泥，一脸委屈与不服。
二皇兄原本以为她是故意装傻耍他，心里正恼火着呢，可抬眼一看，这丫头眼眸亮晶晶的，眉梢扬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撒起娇来还真有模有样，让他竟一时说不出重话。
“我是让你帮我找灵珠，不是让你跳下去当游泳冠军啊！”
楚砚昭双手叉腰，佯怒瞪眼，“再说，你这么瞎扑腾，搅得水都浑了，能找到才怪！简直是帮倒忙！”
“那……现在咋办？”
二皇兄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龙袍，沾满烂泥，狼狈至极。
他挠了挠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上写满了窘迫与茫然。
楚砚昭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如月牙儿。
她眨了眨眼，忽然伸手牵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柔软。
也不多说，转身就拉着他踏上石阶，步伐轻快，一路将他带到岸边的青石长凳上。
两人并排坐下，水汽氤氲，晚风拂面。
楚砚昭仰头看向岸边还跪着的一群人，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一抬手，指尖分明，声音清亮响彻池畔：“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听见没有？统统给我下水去，仔细搜寻，务必把那颗灵珠给我找出来！谁要是找到了，重重有赏！找不到，今晚全去扫茅房！”
她如今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金口玉言，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
满宫上下谁不知道她脾气古怪却深得帝心，谁敢不听？
人群愣了一秒，面面相觑，紧接着像是锅里煮沸的饺子，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跳进荷塘。
水花四溅，呼喊声、咳嗽声、捞东西的扑腾声响成一片，整个池面顿时热闹非凡。
水花四溅，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如碎玉般飞散，映出斑斓的光影。
人影在池边慌乱地闪躲，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楚砚昭坐在岸边的青石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声音清脆如银铃，带着几分得意与俏皮。
二皇兄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以为她不过是贪玩，一时兴起捉弄众人罢了，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神情。
可就在下一刻，她忽然转过头来，眉眼弯弯，如同新月般温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又真诚的笑意，冲着他轻哼道：“哼，谁让他们方才在边上嚼舌根，说你笨、说你蠢？在背后编排你，活该让他们也尝尝浑身湿透、呛水冒泡的滋味儿！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