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肩上的布袋漏了两颗果子，落在枯叶上滚动。其中一颗撞到断枝停下，影子拖得比身子长。
林悦喊了声“别动”，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陈稳蹲下身，盯着那道影子。阳光斜照，树影交错，可这果实的影子延伸出去的部分太直，边缘清晰，不像自然光影。他伸手在果子和影子之间划了一下，手指挡住了光，影子却没立刻断开，像是延迟了一瞬才跟着晃动。
他站起身，没说话，只是把木棍握得更紧了些。
队伍继续走，没人再提那两颗果子。但气氛变了，脚步放慢，耳朵竖着，眼睛扫着地面和树根。刚才还觉得林区路径清晰，现在看哪都觉得不对劲。
走出二十米，地面开始起伏，岩床裸露出来，碎石混在落叶里。陈稳走在最前，脚下一顿——三块灰白色石头排成一条线，间距差不多，像是被人摆过。
他停下，挥手示意全队戒备。
“都别动。”他说，“看脚下。”
林悦走近，拨开落叶，露出更多石头。表面平整，边角圆滑，不像是风化出来的。“有人弄的？”她抬头问。
“不是我们的人。”王强低声道，手已经按在短斧上。
李娜拉着孙莉退后半步，低声问：“会不会是……之前来过的人留的？”
“这岛上有没有人都不知道。”赵刚皱眉，“说不定是动物扒拉的。”
“动物不会摆直线。”林悦摇头，“而且方向一致，往前指。”
陈稳没接话。他沿着石列往前看，尽头被密林挡住。但他注意到，石头排列的方向，正好避开了刚才那片果树区。
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往石列延伸的方向扔了出去。石子落地，惊起几片落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跟上。”他下令，“保持距离，别碰任何东西。”
队伍重新移动，这次由王强打头，陈稳断后。石列一路向前，穿过一片矮灌木，地势逐渐抬高。越往里走，植被越密，藤蔓从树冠垂下来，像帘子一样挡路。
孙莉想伸手拨开一根藤条，指尖刚碰到，猛地缩回。
“冷的。”她说，“不是植物该有的温度。”
林悦上前，用矿石小刀割断主藤。藤蔓落地时发出闷响，像是砸在硬物上。
后面是一堵石墙。
青苔盖满了表面，但能看出是人工垒砌的。墙体向上延伸，拐了个弧度，形成一个半塌的拱门。门框中央刻着一圈纹路，像是螺旋，又像某种符号，中间一道裂痕，把图案分成两半，像一支折断的箭。
“这是……门？”孙莉声音轻了。
王强用短斧敲了敲墙，声音沉实。“不是假的。”他说，“里面是空的还是实的，听不出来。”
赵刚喘了口气：“咱们刚躲湖怪，摘个果子都出事，现在又来个石头门？谁信这是巧合。”
“要真是陷阱，为什么不在果子那儿设？”陈稳盯着那断裂的符号，“这石列绕开了果树区，像是故意引我们绕路。”
“那它想引我们来这儿？”李娜问。
没人回答。
林悦掏出拓印纸，垫在刻痕前，用炭条轻轻抹过。图案慢慢显出来：外圈螺旋旋转，内里是一支箭头朝左的标记，但从中间裂开，右边部分模糊不清。
“这个符号……”孙莉盯着拓片，“我在哪本书上见过类似的，可能是古代导航用的？”
“导航去哪？”赵刚冷笑，“去送命？”
“先拍下来。”陈稳说，“记坐标，原路返回。”
“现在就走？”孙莉急了，“说不定里面有吃的，有工具，甚至有出去的办法！”
“里面有空气毒，有塌方，有比湖怪还难缠的东西。”陈稳看着她，“我们连灯都没有，绳子只剩半卷，伤员还没好利索。进去就是找死。”
李娜点头：“我同意。得带够药和照明，还得有退路方案。”
王强环顾四周：“周围没脚印，也没动物活动痕迹。这地方很久没人来过。”
“或者……来的人没走出去。”赵刚低声说。
没人反驳。
陈稳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发光矿石，塞进拱门左侧的石缝里。矿石微光映在青苔上，像一滴凝住的血。
“明天来。”他说，“带齐东西，三人一组轮换探路，遇险即撤，信号哨响三次就往回跑。”
“我画个路线图。”孙莉翻出记录本，快速勾勒地形，“从营地到这里，一共走了四十七分钟，中途拐了三个弯，石列总长约一百九十米。”
林悦收起拓片，放进防水袋。她又从墙根刮下一点青苔样本，装进小瓶。
“这石头材质不一样。”她说，“外面是砂岩，这墙芯偏黑，像是加了金属粉末。”
“回头研究。”陈稳看了眼天色，“太阳快落了，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存放点。”
队伍开始撤离。王强走在最前，赵刚殿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拱门，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正好盖住那道断裂的箭头。
回到物资存放点外，六人围在一起。
陈稳摊开一张防水布，把矿石、拓片、青苔样本放上去。孙莉标出遗迹位置，用红笔圈起来。
“明天第一件事，检查装备。”他说，“绳索、刀具、照明、药品，全部清点。李娜负责医疗包，王强检查武器，林悦准备探测工具，赵刚和孙莉整理备用物资。”
“我去看看火堆还能不能用。”李娜起身。
“等等。”陈稳叫住她，“今晚不进营地。睡在这儿，守夜分三班，我和王强第一班，赵刚第二班，林悦第三班。”
“为什么？”孙莉问。
“我们刚发现的东西，不能确定会不会引来什么。”他说，“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阵短暂的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视线。
“……别让任何人单独行动。”
夜幕降下，火堆点燃。六人围着火坐成一圈，没人说话。
孙莉低头在本子上写：“第十四次任务记录：发现疑似人工建筑结构，编号R1，特征为石砌拱门、螺旋断裂箭头符号，无生物活动迹象，暂未进入。计划明日九点整出发，执行探索预案Alpha。”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向黑暗深处。
林悦正在调试一把小刀，刀柄嵌着矿石碎片，刀刃反射出一点微光。
王强靠在树干上，短斧横在腿上。
赵刚揉了揉肩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吭声。
陈稳盯着火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同样的符号，出现在一片沙地上，背景是倒塌的塔楼。他没见过那个地方，但从没忘记那个梦。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
一粒火星弹出来，落在孙莉的记录本边缘，烧出一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