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面前的土墙不算高,撑死了一米八。他来不及多想,后退两步猛地助跑,踩着墙缝借力,一个利落的翻身就翻了过去。
可翻过去的瞬间,他就傻了眼——这哪是什么出路,分明是个农家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正屋的灯亮着,窗户纸上却没有半点人影晃动,想来是屋里的人都出去抓他了。
苏然心里一沉,扭头就去拽院子大门,那锁头锈迹斑斑,他用撬棍狠狠撬了两下,锁芯纹丝不动。
再看旁边的围墙,足有两米多高,墙头还插着碎玻璃,想爬过去简直是找死。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发现墙角有块松动的木板,是地窖!
他灵机一动,扯下裤腿上一截布条,随手丢在墙头,伪造出翻墙逃跑的假象。
紧接着掀开木板,一股混杂着白菜味和霉味的凉气扑面而来,他顾不上多想,纵身跳了下去。
地窖里堆满了码得整整齐齐的大白菜,角落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摇晃晃!
地窖的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歌声,细细碎碎的,像是蚊子哼哼,还是首英文歌。
苏然拨开白菜往里走,看清里面的景象时,瞬间愣住了。
柱子上拴着条拇指粗的铁链,铁链另一端锁着个少女,她头发凌乱,衣裳不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苏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我不是坏人……我就是被人追,躲躲风头,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看着他一身血污、气喘吁吁的样子,反倒异常镇定,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他们才是坏人。”
苏然刚想再问些什么,少女突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得像耳语:“别说话!这地窖隔音不好,他们马上就来了!你快躲到后面的柴火垛里,千万别出声!”
苏然犹豫了一秒,看着少女那双真诚的眼睛,他的直觉疯狂叫嚣着——这个姑娘不会害他。
他立刻猫着腰,钻进了柴火垛深处,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
没多久,一撮毛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冲进了院子,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杵,扯着嗓子喊:“人呢?那小子跑哪去了?”
一群人在院子里乱转,锄头镰刀把墙角旮旯都戳了个遍,愣是没瞧见半个人影。
就在这时,胖婆娘突然指着墙头尖叫:“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撮毛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就看见墙头上挂着一截灰扑扑的裤腿,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这小子会飞啊?”胖婆娘瞪大了眼,咋咋呼呼地喊,“这墙两米多高,他居然能爬出去?”
“不可能!”一撮毛啐了一口,转头冲人群里喊,“独眼龙呢?滚出来!”
人群里挤出来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中年男人,正是这院子的主人,他缩着脖子凑上前:“毛哥,咋了?”
“这是你家!”一撮毛指着大门,“你走的时候锁门了没?”
“锁了锁了!”独眼龙连忙点头,指着门上的锁,“你看,锁头都没动过!”
一撮毛走过去踢了踢门锁,确实是好好的,没被撬过的痕迹。
他心里犯嘀咕,又带着人冲进屋里搜,锅碗瓢盆被翻得叮当响,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独眼龙跟在后面,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步死死钉在地窖入口的木板前,恨不得把那片木板盯出个洞来。
三个月前,他花八千块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小姑娘,一直锁在地窖里,这事连村里的狗都没惊动。
他太清楚一撮毛的德性了,这混球要是瞧见那姑娘,指定会抢过去,到时候他这八千块就打水漂了。
一撮毛搜了半天,啥都没找着,气得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小板凳,骂骂咧咧地喊:“操!这小子真他妈会飞!走走走!跟我去村口堵他!指不定早就溜到村口了!”
独眼龙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毛哥,我就不去了吧?我家里还有事……”
他心里惦记着地窖里的姑娘,哪敢跟着走。
“不行!”一撮毛眼一瞪,恶狠狠地说,“所有人都得去!少一个都不行!”
胖婆娘也在旁边帮腔:“对对对!村口还有人守着呢!咱们去问问,指不定那小子早就被盯上了!”
“走走走!去村口!”一撮毛大手一挥,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冲出了院子。
地窖里的煤油灯火苗跳了跳,映着苏然攥得发白的手指,撬棍被他捏出了汗渍。
他胸腔里的火气烧得滚烫,那些人虐待小明、拐卖少女的行径,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连畜生都不如!
他咬着牙,心里已经豁出去了:今天就算交代在这儿,也得弄死几个垫背的,拼死一个是一个!
苏然拎着撬棍,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啊?”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急,带着点颤。
苏然顿住脚,回头看了看她,上前扯了扯拴着她的铁链。
铁链粗得吓人,一头焊死在柱子上,他使劲拽了两下,纹丝不动。
“你别费劲了。”少女垂下眼,声音里满是绝望,“这链子是实心的,砸都砸不开。”
苏然抿紧嘴唇,点点头,转身又要往外冲。
“你回来!”少女急得拔高了声音,“你想去送死啊?”
“我就是死,也要干死他们几个!”苏然的声音带着血丝,眼睛红得吓人,“这群人渣,留着也是祸害!”
“你回来!别冲动!”少女往前挪了挪,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要是出去送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想靠你把我救走呢!”
苏然的脚步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攥着撬棍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是啊,自己要是死了,这姑娘怎么办?她还等着人救呢!
换做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人,看见这人间地狱似的一幕,谁能不冲动?可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白白送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退了回来。
“你等一会儿。”少女的声音平静了些,“他们找不到人,折腾累了,就会回去睡觉。到时候你趁机出去,翻外面那道矮墙,一直往村口跑,别回头。”
苏然看着她,忽然想起刚才那首断断续续的英文歌,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刚才唱的是《昨日重现》吧?”
少女的眼圈红了,声音发涩:“我是被拐来的。这家主人是个老光棍,花八千块把我买来的,关我在这儿三个月了。”
苏然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蹲下身,看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放心。我出去之后,一定回来救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