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笑了笑:“你动作倒是挺快,都有谁啊?”
虎子的语气却没有轻松,还带着一丝冷意:“可以确定的是,那个齐昭远,在里面掺和了一脚。而且,估计最早的文章就是从他那里出来的。”
“当然,他顶多算个摇旗呐喊的马前卒,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人。不然不会传播的这么快!”
“这些年咱们经手办的案子,结下的梁子可不少,想趁机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齐昭远?”祁同伟眉梢微挑,“这人……现在在哪儿?”
“在约翰国。”虎子回答,“装疯卖傻保外就医出去后,一直挺安生,看来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又按捺不住,开始蹦跶了。”
祁同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都到了装疯才能脱身的地步,还不懂得夹着尾巴做人,真是嫌自己命太长。”
“要不要我安排人,给他点教训?让他彻底安生下来?”虎子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语里的意味却很清楚。
祁同伟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算了。一个小丑而已,人都跑到约翰牛的地盘上了。为了这么个东西脏了手,不值当。再让他蹦跶蹦跶吧,过几年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查下国内的那些推波助澜的媒体,每一个都要知道他们的动机!”
如果说国外的那些媒体是立场不同,国内的这些祁同伟认为危害更大,更需要惩治!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起来。
祁同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来自他的一位老相识,原粤省宣传部长,后来调任京城的冯逸文。
他接起电话:“老兄好。”
“同伟啊!”电话那头传来冯逸文关切的声音,“我刚跟老陶通完电话,他说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些天没睡好,美美的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百倍!”
“哈哈,你的身体素质那是出了名的!我说也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旋即他话锋一转:“这帮人,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卸磨杀驴……哦不,过河拆桥!对你这样的大功臣,怎么能这样!”
祁同伟笑了笑:“感谢老兄关心。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配合组织,对之前的决策做个更细致的复盘评估,程序需要嘛。”
“那也不能任由外面那些王八蛋胡说八道,往你身上泼脏水啊!”冯逸文显然有些激动。
“这么着,你准备一下,我明天就安排《华夏日报》的资深记者飞过去,给你做个独家专访!把真相,把你的考虑,原原本本讲出来!咱们得正名!”
祁同伟心中温暖,知道这位老兄是真心为他着急,想帮忙。但他还是婉拒了:“老兄,你的心意我领了。”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地搞专访,反而显得我心虚,或者急于辩白。事情没那么严重,就是走个程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个时候,静比动好。”
冯逸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行,既然你心里有章程,我就不瞎掺和了。但是同伟,需要老兄我出力的时候,你千万别客气!该发声的时候,咱们也得亮亮嗓子!”
“一定!需要老兄你助阵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祁同伟诚恳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近况,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祁同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家属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切都是那么的有生机。
他活动的一下身体,对虎子道:“走!去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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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驶入武警总队大院深处,绕过几栋肃穆的营房,最终停在一栋被高墙和电网环绕、岗哨林立的三层小楼前。
这里气氛格外森严,与总院其他区域的忙碌有序截然不同,安静得近乎压抑。
车门打开,祁同伟下车,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
就在小楼入口处的阴影里,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插在地上。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身形清瘦,脸颊棱角分明,眼神平静,却仿佛沉淀了太多东西,深不见底。
虽然从未近距离照面,但祁同伟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认了,他是王骁。
祁同伟主动走上前,伸出手:“王骁同志,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千头万绪,到今天才抽出点时间过来看你。”
王骁的手干燥而有力,声音很沉稳:“祁书记言重了。”
“要不要……先去看看里面那几个?女首富和几个核心骨干,状态还算稳定。”
祁同伟摇了摇头:“审他们,有专业的同志在,我不担心。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你。”
王骁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那好。其实,我也有些话,想找个机会跟祁书记聊聊。咱们进去说?”
“别在里面了,气氛太闷。”祁同伟指了指小楼侧面,那里有一片用冬青和低矮灌木围起来的小花园,虽然不大,但在这种地方显得格外难得。
“我看那边小花园就不错,咱们去散散步。我连着睡了两天,骨头都僵了,正好活动活动。”
王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朝着小花园走去,虎子远远的跟在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花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冬青叶片的细微沙沙声。
“终于有机会,能当面跟你说上话。”祁同伟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次的事,多亏了你,还有上次车站那次……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谢谢你。”
王骁的语气平淡:“祁书记客气了。都是我的份内之事。保护这个国家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祁同伟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回答很标准,但也透着疏离。
他在花园中心的凉亭里停下,示意王骁也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抽吗?”
王骁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祁同伟吸了一口烟,语气随意道:“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但是大都是道听途说!”
王骁夹着烟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祁同伟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他才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凭你这次立下的功劳,我相信,过去任何所谓的问题,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王骁终于开了口:“倒不是功劳不功劳的问题……只是,太多年了。很多事情,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祁同伟在石凳上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弹了弹烟灰:“没事,今天时间充裕。咱们慢慢聊。”
王骁又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整理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早已蒙上厚厚灰尘的碎片。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