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中,那场预料之中的惨烈大战以一种出乎所有人——包括暗中窥视的“寂”兽——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圣·奥斯顿神皇立于舰首,十二对光翼的光芒都显得有些黯淡,并非力量损耗,而是心神遭受巨大冲击后的恍惚。他看着罗尘周围那温顺如绵羊的本源光粒,又望向那名神将连同座舰被彻底“抹除”的虚无之处,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瞬间冲散了之前被阴影蛊惑而生的狂热与偏执。
那并非单纯的力量碾压,而是一种根源层面的……俯视!仿佛对方执掌着定义“光”为何物的权柄!在这种权柄面前,光裔族引以为傲的圣光,就像一个孩童挥舞着对方赐予的玩具,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我们……都被利用了……”圣·奥斯顿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他清晰地感受到,心神中那缕如同毒蛇般盘踞、放大他内心阴暗面的阴影,在罗尘展现那匪夷所思的“太初之序”力量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并开始松动、退缩。
罗尘收敛了周身异象,眸中的银色漩涡平息,重新化为深邃的混沌。他并未趁势追击,只是平静地看着圣·奥斯顿:“神皇陛下,现在可信了?”
圣·奥斯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挥手止住了身后依旧有些骚动的舰队。他朝着罗尘,郑重地躬身一礼:“多谢混沌神王手下留情,并点醒我等。光裔族……愿为之前的冒犯致歉,并恳请与人族结盟,共抗那名为‘寂’的魔物!”
他身后的几位核心长老和神将,虽然面色复杂,但也纷纷躬身。在绝对的力量和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光裔族的骄傲不得不放下。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感受到了那“寂”兽阴影的恶毒与可怕,那是对所有生灵、所有秩序的终极威胁。
罗尘点了点头,并未过多为难:“联盟可成。但望陛下谨记此番教训,莫要再被心魔所趁。请入内详谈。”
光裔族舰队的敌意如潮水般退去,转而化为了谨慎与好奇。圣·奥斯顿带着几位核心长老,跟随罗尘进入了星辰塔。这一幕,让基地内紧张备战的人族修士们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无比自豪——他们的混沌神王,未动干戈,便折服了强大的光裔族!
——
与此同时,太虚剑宗,悬剑山。
青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刑律大殿之外。殿内,那位被“寂”兽阴影深度侵蚀的刑律长老,正状若疯狂地咆哮,试图鼓动更多弟子支持他的“夺宝”计划,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与剑修的纯粹格格不入。
“冥执,你入魔了。”青云的声音平和,却带着轮回的威严,直接穿透大殿禁制,响彻在刑律长老冥执的心头。
冥执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周身剑气狂暴紊乱:“青云!你非我剑宗之人,安敢管我剑宗内务!那人族罗尘身怀异宝,引来灾祸,合该由我剑宗执掌,光大门楣!”
青云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身后轮回之盘虚影骤然扩大,黑白光芒流转,善恶双翼舒展,一股涵盖因果、洗涤心神的轮回之力笼罩了整个刑律大殿。
“轮回往生,净化魔障!”
冥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觉得内心深处被无限放大的贪婪、偏执如同被投入了烘炉的冰雪,迅速消融剥离,露出了被掩盖的、原本虽严厉却秉持公心的本真。那缕缠绕其心神的黑暗阴影在轮回之力下无所遁形,发出滋滋的哀鸣,最终被强行剥离、碾碎!
冥执瘫倒在地,大汗淋漓,眼神恢复了清明,充满了后怕与羞愧:“我……我竟被外魔所控……多谢轮回神王相助!”
青云抬手虚扶:“长老不必如此,此獠诡异,防不胜防。速速稳定宗门,老祖出关在即,莫要自乱阵脚。” 他强大的神念扫过整个悬剑山,又揪出了几个被轻微侵蚀的弟子,以轮回之力助其净化。太虚剑宗的内部危机,被青云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
处理完太虚剑宗之事,青云并未停留,立刻返回星辰塔。他心系罗尘这边的情况,同时也对那“太初开辟之力”有了新的想法。
——
星辰塔核心密室。
罗尘、青云、圣·奥斯顿以及几位核心人物齐聚。袁灵儿亦在一旁,虚空花在她身旁静静摇曳。
罗尘将关于“寂”兽的来历、威胁,以及太初之门的秘辛,选择性地告知了圣·奥斯顿。光裔族神皇听得面色连连变幻,最终化为无比的凝重。
“原来如此……竟是源自太初纪元的终结概念化身……”圣·奥斯顿沉声道,“我光裔族传承的圣光之源,据说亦来自太初一缕先天光炁,或可对那魔物有所克制。我族愿倾力相助!”
联盟更加稳固。然而,如何有效攻击“寂”兽的道伤,依旧是难题。罗尘虽领悟了太初之序的皮毛,但距离重现那足以重创“寂”兽的“太初开辟之力”,还差得很远。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回溯’。”青云忽然开口,他取出了那块黑色的石碑碎片,“此物记录太初之门崩碎景象,亦与诸天万界关联。我与师弟皆可引动其力量进行深度感知。或许,我们能借此不仅仅追溯‘寂’兽的过去,更能……感应其他与太初之门碎片相关的、已演化成型的世界!观摩那些世界在太初时期或其后关键节点留下的‘道痕’、‘印记’,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完整地理解太初开辟的真意。”
这个提议极为大胆!等于是要借助石碑碎片,强行将神识投入其他宇宙的时光长河片段之中!
罗尘眼中光芒大盛:“可行!不同世界,对太初之力的演绎定然不同,博采众长,方能窥得全貌!”
两人说做就做。示意圣·奥斯顿等人护法后,罗尘与青云相对盘坐,将自身神念与力量缓缓注入那悬浮在中间的黑色石碑碎片。
嗡——!
石碑碎片上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光芒。密室内,景象开始扭曲,仿佛有无数世界的泡影在生灭。
罗尘与青云的神识,在石碑碎片的引导下,仿佛化作了超脱于时空之外的观察者,沿着冥冥中无数“世界线”的轨迹,开始逆流而上,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万界时空回溯”!
他们的“视线”首先掠过了一片无比古老、苍茫的大地投影(洪荒世界投影)。在那片大地的核心,他们“看”到了一场开天辟地的壮举!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怒吼着劈开混沌!那一斧的意境,霸道、决绝,蕴含着力之极尽、划分清浊、定义乾坤的无上伟力!那并非罗尘所悟的“秩序定义”,而是更加直接、更加暴烈的“力量开辟”!
“盘古……开天……” 罗尘心神震动,从那开天斧影中,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极致的“太初开辟”演绎!纯粹的力量,达到极致,亦可衍生万物,定鼎乾坤!
紧接着,景象变幻,他们的神识又被拉入了一片剑气纵横、道法自然的浩瀚世界。在那世界的本源深处,他们感应到了一种独特的力量体系——心力!一种源自心灵,无视时空,甚至能凭空造物、影响现实的不可思议之力!一道缥缈却无比强大的剑意(心剑式投影)掠过他们的感知,那剑意并非斩向物质,而是直接斩向命运、斩向因果、斩向一切虚妄心障!这同样是“开辟”,是于心之混沌中,开辟真实与奇迹!
“心之力……竟能至此境……” 青云为之惊叹,这为他的轮回之道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未等他们细细体悟,时空回溯的洪流又将他们带至一片充斥着无尽冰雪与烈焰的奇异宇宙。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对“规则”另一种极致的运用。一种名为“虚空道”的痕迹,演化着空间的极致奥妙,操纵、分割、乃至创造虚空!而在那宇宙的底层规则中,还蕴含着一种独特的“血脉修行体系”,仿佛将自身血脉追溯、提升至媲美太初生灵的层次!这是对“自身”的一种微观层面的开辟与升华!
这些来自不同宇宙、不同时空的“道之留影”,如同洪流般冲击着罗尘和青云的心神。它们风格迥异,或宏大,或精微,或重力量,或重心境,或演规则,或溯血脉,但无一例外,其根源处,都闪烁着属于“太初”的辉光,都是对“太初开辟”这一概念在不同维度、不同侧面的诠释与拓展!
罗尘体内的太初源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贪婪地吸收、分析、融合着这些来自万界的“道韵”。他对于“太初开辟”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最初的“秩序定义”,开始变得更加丰富、更加立体、更加接近那真正的、包容万象的“根源”!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停滞不前的混沌境门槛,正在松动!
然而,这种强行窥探万界时空的行为,也引发了不可测的反噬。尤其是当他们试图更深入地触碰那些强大世界的核心印记时——
“何方神圣,窥探吾界时空?!”
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的意念,如同惊雷般顺着时空回溯的联系轰击而来!
几乎同时,那远在死寂星域的“寂”兽,也似乎察觉到了罗尘和青云正在进行的危险举动,以及他们身上那正在飞速成长的、令它忌惮的“太初”气息!
“阻止他们!”
它那庞大的意志不再分散渗透,而是凝聚起一股更加黑暗、更加纯粹的本源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终结之矛”,无视了空间距离,沿着它与罗尘之间那深刻的因果联系,朝着正在进行深度回溯的罗尘与青云,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内外交困!时空回溯的反噬与“寂”兽的绝杀一击,同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