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回到斯莱特林的寝室,关上了门。
喧嚣和伪装的平静都被隔绝在外。
他摊开手掌,那枚雕刻着腾云青龙的白玉扳指,在寝室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润而浩然的气息。
艾德里安将扳指缓缓戴在自己的拇指上,尺寸不大不小,仿佛量身定做。一股清正之气顺着经脉缓缓流淌,让他因连日紧绷而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司空师伯留下的另一件东西上。
那卷用丝绸包裹的古老卷轴。
那本镇灵封印术孤本。
艾德里安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以及结构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符文阵图。
开篇是对“魂”与“魄”的详尽论述。
“天有三魂,名曰胎光、爽灵、幽精。地有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艾德里安看得入了神。
这与西方的魔法理论完全是两个体系。西方魔法将灵魂视为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即便是黑魔法如魂器,也只是将这个“整体”撕裂成数份。
但东方的道术却在千百年前,就已将灵魂的构成剖析得如此细致。三魂主精神,七魄掌欲望。
伏地魔制作魂器,分裂的是主精神的“魂”。
而卷轴上记载的“镇灵封印术”,其核心并非毁灭,而是“镇”与“封”。它不是用蛮力去对抗,而是顺应魂魄的特性,以特定的符文构建一个能量的牢笼,使其陷入永恒的沉睡,甚至在漫长的岁月中自我消亡。
这是一种釜底抽薪的思路。
艾德里安拿出自己的魔杖,又拿出几张空白的黄符纸和朱砂。
他尝试着理解那些符文的结构。每一个笔画,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对灵力流动的精确控制。这比他学过的任何一个西方咒语都要复杂精妙。
“这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数学。”他喃喃自语。
***
接下来的几天,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发现,那个斯莱特林的艾德里安·沙菲克,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
他不是和德拉科一起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就是在有求必应室里待上一整天,以前在公共角落还是能看到人的,现在就连德拉科这个显眼包都出现得少了。
赫敏·格兰杰最先注意到了异常。
那天,她在图书馆的古魔文区查阅资料,无意间瞥见艾德里安两人正坐在一张长桌旁。
矜贵的小少爷正在看书,脑袋枕在对方肩窝,艾德里安一手小心地扶着,修长的手指紧贴着对方的额头,生怕他摔了。
另外一只手正用一支细长的毛笔,蘸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在一张黄色的纸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赫敏的的脸莫名红了。
最后想到什么,她还是抱着自己的书走了过去。
“沙菲克?”她小声地开口,生怕惊扰到他们,“你在……研究什么?”
艾德里安抬起头,看到是她,略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种古老的东方符箓。”
德拉科看了眼赫敏,翻了个白眼后坐到了离两人有点远的地方。
赫敏的脸更红了,但天还是亮着眼睛问道“这个符箓就像古代魔文一样,是一种承载力量的符号吗?”
“可以这么理解。”艾德里安想了想,用一个她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但它不完全依赖于使用者自身的魔力,它更像一个微型的、预设好程序的阵法,通过引动天地间的‘灵力’来发挥作用。”
“就像以前我教你们熬制金线草时使用的符文。”
“而且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比魔力更本源、更无处不在的能量。魔力是巫师体内的能量,而灵力,存在于山川、河流、空气……万物之中。”
赫信听得入了迷,她拉开椅子坐下,像个好学的学生,开始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那符箓的绘制原理是什么?每一个符号都有固定的含义吗?灵力的运行方式和魔咒的轨迹有什么不同?”
艾德里安难得地有了些谈性,便耐心地为她解释起来。
而这一幕,恰好被抬头的德拉科·马尔福尽收眼底。
那个泥……格兰杰,正凑在艾德里安身边,脑袋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真是讨人厌的万事通。
“格兰杰,你是不是觉得霍格沃茨的知识已经满足不了你了,现在打算把东方的书也全都背下来?”
赫敏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德拉科,看在她确实打扰了两人的约会,于是她只能耐着性子听这个孔雀的显摆。 果然,
“这种基础的‘清心符’,我三岁的时候就会画了,你看他那个起笔,力道就重了半分,灵力会不顺畅的。”
赫敏:“……”
德拉科说这话时,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写满了“你们这群外行”的优越感。
他当然是在胡扯。
但他确实从艾德里安和袁茉那里学到过一星半点的皮毛,此刻拿出来显摆,看着赫敏那一脸错愕的表情,德拉科的心里竟然升起一丝诡异的骄傲。
看吧,这可是艾德里安的家学。
而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登堂入室的“自己人”。
艾德里安轻掩住嘴唇挡住了笑意。
***
斯莱特林的魔药课上。
地窖里一如既往的阴冷。
斯内普如同幽灵般在坩埚之间穿行,用他那能冻结空气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学生的操作。
当他经过艾德里安身边时,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艾德里安正在熬制一剂复杂的“活地狱汤剂”。他的操作精准而优雅,每一种材料的投放时间都分秒不差。
但斯内普注意到的并非这些。
就在艾德里安加入水仙根粉末的前一刻,他的左手手指在坩埚边缘极快地虚划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没有魔力波动。
但斯内普那敏锐到变态的感知力,却捕捉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能量。那股能量纯粹、平和,如同涓涓细流,瞬间融入了沸腾的药剂之中。
原本有些狂暴的药液,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清澈、稳定。
斯内普比任何人都清楚,艾德里安在道术上的造诣很深。
但他从未想过,这孩子竟然已经开始尝试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融合在一起了。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继续巡视,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
这种“融合”的尝试,很快在另一堂课上得到了展现。
咒语课上,弗立维教授正在讲解“锁咒”的变体。
“……通过改变咒语的音节和杖尖的轨迹,我们可以让锁咒变得更加坚固,但终究有其极限。”
“教授,”艾德里安举起了手,“我有一个设想。”
弗立维教授高兴地扶了扶眼镜:“请讲,沙菲克先生。”
“如果说,咒语是开启魔力大门的钥匙,那么我们要是加上符文,用另外一个体系的魔法阵,让它更加稳固难以攻破。”艾德里安缓缓说道。
弗立维教授愣住了。
“一个……一个绝妙的、天才般的想法!”弗立维教授激动得差点从书堆上跳下来,“沙菲克先生!你必须尝试它!立刻!”
在邓布利多的默许和弗立维教授的鼓励下,一个非正式的“东西方魔法交流”兴趣小组,悄然在霍格沃茨成立了。
没有固定的教室,也没有正式的通知。
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第一个主动找上门的,是卢娜·洛夫古德。
她飘然而至,手里还拿着一本《唱唱反调》。
“你好,艾德里安。”她用那种梦幻般的语调说,“我爸爸说,东方有一种叫‘气’的东西,和骚扰虻一样,虽然看不见,但确实存在,你这里有吗?”
艾德里安看着她纯净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
卢娜成了小组的第二个成员。
紧接着,赫敏也加入了。
艾德里安的实验,就在这个小小的、只有三四个人的小组里取得了惊人的突破。
他找来一个普通的黄铜挂坠盒,先是施了一个常规的“禁锢咒”,然后让赫敏尝试用“开锁咒”解开。赫敏很轻松就成功了。
接着,艾德里安拿出刻刀,在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挂坠盒上,刻下了一个经过他简化的、来自于《镇灵封印术》的符文。
他再次施展了同一个“禁锢咒”。
这一次,当赫敏再用“开锁咒”时,挂坠盒纹丝不动。她甚至用上了加强版的咒语,依旧毫无反应。
“天哪!”赫敏震惊地看着那个挂坠盒,“你只是在上面刻了几个符号!”
“我将咒语的力量,‘锁’在了这个符文构成的能量循环里。”艾德里安解释道。
他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将这个符文的结构,融入了“禁锢咒”的施法过程里。他一边念咒,一边用魔杖的杖尖,在空中勾勒出那个符文的虚影。
“魂缚咒!”
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芒,将挂坠盒包裹了起来。
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咒语了。
它不仅能禁锢物体,艾德里安能感觉到,它对灵魂、对精神体,有着一种天然的、强大的束缚力。
他立刻将这个突破性的成果,报告给了邓布利多。
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拿着那个被施了“魂缚咒”的挂坠盒,他那只完好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附着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而致密的魔法能量。
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
魂器。
伏地魔那些藏匿着他灵魂碎片的、邪恶而不朽的魂器。
如果……如果这种东西方结合的咒语,能够束缚灵魂……
邓布利多抬起头,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团明亮得惊人的火焰。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艾德里安,”
“你为我们……带来了一条全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