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鹤年笑了一路,程宝珠忍不住了。
“你还乐?”程宝珠白了他一眼,“那花灯哪是临城特色?每个地方都有,你怎么就信了那个大婶的,白白花了冤枉钱。”
“买都买了,咱们去河边放花灯吧!”
“真拿你没办法。”程宝珠这话里带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程鹤年牵起她的手往河边走,程宝珠感觉不自在,想抽出手,程鹤年目光温柔,“这里人多,我牵着你便不会走散了。”
程宝珠被他眼中的温柔晃了一下心,错过了拒绝他的最好时机,便由着他去了。
程鹤年在前面开路,程宝珠安安静静跟着他,望着他日渐宽阔的背影,心中那些对未知的忧愁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安宁。
来到河边,程鹤年举着花灯,对程宝珠道,“今日你生辰,请我们的寿星许愿。”
“好!”程宝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老天有眼,信女程宝珠,诚心许愿,希望我的家人好友健康长寿,弟弟程鹤年早日高中,桃红、汤嬷嬷她们快乐平安,铺子生意兴隆……”
还有,渣男梁慕辰遭到报应!
“就这些了吗?”
“嗯。”程宝珠睁开眼,点点头。
“姐姐怎么不为自己许一个?”
“我自己有什么好求的?你要不要许愿?我来拿着灯。”
程鹤年点点头,将灯给了程宝珠,学着程宝珠的样子闭眼许愿,心中默念:
希望程宝珠的愿望都能实现,如果神仙您能听到,请您保佑她幸福快乐,保佑我们这一世能修成正果、长相厮守!
“你许了什么愿望?”程鹤年睁开眼就看见程宝珠好奇的样子。
程鹤年吊足了程宝珠的胃口,“我……”然后,他在程宝珠期待的眼神下,轻轻吐出两个字,“秘密!”
“切!不说就不说!”程宝珠大失所望。
“走,放灯去!”程鹤年拉着程宝珠在河边蹲下。
两人共同将花灯放在水面上,不知是谁的手,轻轻一推——
那花灯就顺水而去,带着人们的祝福和思念飘向远方。
三日后,临城城门口驶出了两辆马车,等到了岔路口,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其中一辆马车被掀开了门帘,张氏和程宝珠走下了车。
“宝儿,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
“娘!”程宝珠拉着张氏的手,安慰她,“我又不是死了,还会回来的,您别担心了。”
“呸呸呸!那个字不能随便说。”张氏口中的“那个字”指的是“死”字,别人犯忌讳,但程宝珠可不怕,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一世相当于买一送一了,她想的挺开的,就是这些想法不能告诉张氏。
“听说那南明书院都是些大人物的亲眷,你这性子,在家里耍一耍,娘能惯着你,到了外面,可就不比家里了,要收敛些,莫要找了人家的道!”张氏苦口婆心道。
“好了,娘,别担心,我不会受欺负的。您就放心回云城吧!路上注意安全!”这一路上,张氏就在叨叨,程宝珠耳朵听的都起茧子了。
“娘知道你嫌我啰嗦,行了,娘不说了。”
张氏转过头对骑马的六皇子道,“六殿下,此去越城,还望殿下照顾小女一二,民妇感激不尽。”
梁慕礼下了马虚扶了一把,“程夫人客气了,县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然会护她周全,请您放心!”
“诶!有劳殿下了。”张氏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又马上掀开窗帘,对程宝珠喊道,“宝儿啊,你得空了就常回来看我们!”
程宝珠挥挥手,大喊:“娘,您一路珍重!”
张氏纵然再不舍,也知道时间不能拖下去了,她放下了帘子,稳了稳声音,“走吧!”
马车轮子越转越快,滚滚烟尘飘浮在空气中。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咱们赶快上路吧!”梁慕礼道。
程宝珠点点头,坐上了另一辆空置的马车,哪知梁慕礼跟着上来了。
“你进来做什么?”
“坐马车啊,我一个皇子去书院,我骑马你坐车,你觉得合适吗?”梁慕礼反问道。
“那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你和我同乘一辆,同样不合规矩。”程宝珠皱眉,讨厌他的自作主张,他分明就是故意只准备一辆马车的。
“大不了,我以后娶了你就是。”梁慕礼没心没肺道。
“滚!”程宝珠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
马车里的汤嬷嬷和桃红缩在角落,不敢吱声。自家姑娘踹了皇子,虎的很!她们还是装看不见好了!
梁慕礼被程宝珠连踢带踹的赶出了马车。
只见她撩起窗帘,冲梁慕礼假笑道,“多谢六殿下体恤,将马车让给了臣女坐,六殿下君子仁义,臣女感激不尽!”
梁慕礼的护卫们纷纷撇开头,假装看不到自己主子身上的脚印。
梁慕礼拍拍身上的脚印,程宝珠给他扣了这么一顶“仁义”大帽子,他要是再进去就是破坏“仁义”了,只好作罢,憋屈道,“算你狠!”
程宝珠冲他做了个鬼脸,猛地放下了窗帘。
皇家禁卫军出身的护卫脚程就是快,不过一日半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南明书院。
因为六皇子提前打过了招呼,马车直接驶入了南明书院内。此时是书院的休息时间,学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看。
在这里求学的学子,大部分是官家子弟,有人认出了梁慕礼,“快看,那马上的是六皇子殿下。”
“真的假的,皇子不是该由太师太傅太保教导吗?怎么可能来我们这里。”有人不信。
虽然南明书院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书院,但跟上书房还是没法比,那里头讲课的都是顶尖人物。
“我曾在宫宴上见过六皇子,他气宇不凡令人印象深刻,我不可能认错。”那学子见别人不信,大胆喊道,“六殿下!”
梁慕礼听到有人喊他,朝那人招招手,“原来是宁国公世子,好久不见!”
众人听他应了,还直接道出了那学子的身份,意识到这真是六皇子,纷纷行礼,“见过六殿下。”
“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梁慕礼从马上下来。
梁慕礼这话引起了一番讨论,大家都很讶异,六殿下来真的啊!
众人见梁慕礼身后还有辆奢华的马车,本以为是放行李的,但马车后跟着几辆敞篷马车,上面堆满了包袱,看来这辆马车是载人的。
这六皇子梁慕礼尚且骑着马过来,那奢华的马车里又是什么大人物呢?学子们纷纷好奇马车里那人的身份。
只见梁慕礼挥手示意护卫掀开门帘,他朝里面伸出手,小声道,“县主给我个面子,他们才能给你面子。”
程宝珠知道梁慕礼是担心她家世背景太低,容易受欺负,故意给她撑腰,心头一暖,将手搭在梁慕礼手上,“多谢!”
程宝珠被牵着走下马车,一抬头就看见乌泱泱的学子们都看着她。
“好漂亮的女子啊!”
“她是来我们女院读书的吗?”有女学生混在其中说道。
“不知道她和林太师的女儿谁更美。”有人开始比起美来。
“林太师的女儿早就随太师回乡了,怎么?你被她的美貌压了三年,还念念不忘?你不会是有磨镜之好吧!”另一人和她有过节,呛声道。
那被怼的人脸色通红,结巴道,“我……我……你别瞎说啊!”
“结巴就是心虚的表现!好啊你,被我猜中了心思吧!”
站在附近的女孩子们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多了一条八卦,嘻嘻!
也有嫉妒的女学生不怀好意道,“我可从未在京城贵女中见过她,怕是哪里来的野鸡吧!”
梁慕礼听到了些不好的声音,眉心紧拧,他都这样给程宝珠撑腰了,这些学生却浑然不怕,当众议论别人长短,这南明书院的学风没他想象中好啊!
“尔等还不见过东阳县主?”梁慕礼真的有些恼了,语气霸道。
众人这下知晓了女子的身份,原来是救了六皇子而被封为县主的商户女程宝珠,当即有人眼神不屑,碍于梁慕礼在场,不得不行礼,众人道:“见过东阳县主!”
在场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没有行礼,她下巴微扬,倨傲地看向程宝珠,以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程宝珠,看她哪哪不顺眼,一个身份低贱的狐媚子,她有意给她下马威,“我乃雍亲王嫡女,承德郡主梁淑贞,按大苍律令,我的品级是从一品,你是正二品,你该向我行礼。”
梁淑贞站在众人中间,鼻孔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脸上的妆浓得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
程宝珠下意识不喜欢这个郡主,心中隐忍,福身道:“见过承德郡主。”
梁淑贞不满意,“你初次见我,该行跪拜大礼!重来!”那态度,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这是摆明了给程宝珠难堪,梁慕礼这个皇帝之子都没要求旁人下跪,她一个亲王之女还摆起谱来了。
程宝珠知道自己被刁难了,无非一个跪拜大礼罢了,她懒得和这种被宠坏了的小孩计较,正要跪下去,被梁慕礼拦住了。
“梁淑贞,你摆什么郡主架子?我告诉你,东阳县主是我的人,我看谁敢欺负她!”梁慕礼火气上来了,他绝不允许自己喜欢的人受到半点委屈,凶狠的眼神扫视周围,向众人亮明了他的态度。
梁淑贞被唬得一愣,红了眼眶,“梁慕礼,我是你的堂姐,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梁淑贞哭着跑远了,梁慕礼留在原地脸色铁青。
山长不欲参与这些权贵之间的斗争,等待事情差不多了,才在旁人的搀扶下走过来,“南明书院山长,袁善春参见六殿下。”
袁善春头发胡子花白,走路时腿脚已不太利索。
梁慕礼见状,收起了刚才的戾气,虚扶了一把,言语恭敬,“山长教书育人五十载,桃李满天下,就连父皇都有幸听过您的讲学,您的礼,我是万万担不起的。”
“多谢殿下体恤。”袁善春当然知道六皇子不会受他的礼,意思一下也就够了。他看向了程宝珠,老人眼神深邃而犀利,不过程宝珠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主动介绍,“我是东阳县主程宝珠,今日有幸得见袁山长,往后还请山长多指教。”
袁善春没想到商户出身的程宝珠落落大方,加之她态度谦逊,眼中多了几分赞赏,“老夫听闻县主舍身救六皇子,像县主这样机敏果敢的女子正是我们大苍国女子的典范!”
“山长过誉了。”程宝珠含笑道,“山长学识渊博、桃李天下,能在山长治下的书院就读,是宝珠的荣幸。”
二人客套了一番。
袁善春看向梁慕礼,“殿下和县主舟车劳顿,老夫已经命人备好了膳食和汤泉,请二位稍事休息,明日再正式入学。”
梁慕礼和程宝珠对视一眼,均无异议,“有劳山长了!”
人群之中,一名学子一直盯着程宝珠看,眼神闪着寒光,直到他们离开了,才冷哼一声,踢飞了脚下一颗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