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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铁狱藏龙风雨晦,血诏衔丹魍魉惊。

漫道法网疏不漏,自有孤忠叩天听。

上回说到西门庆施展浑身解数,终是凭着市井里讨生活的机变混入开封府大牢。此刻他推着那满载污秽的木车,每一步都在那坑洼不平的碎石地牢通道中踏出沉闷的“吱呀”回响,一股浓重得几乎粘稠的腐烂与排泄物交织的恶臭紧紧包裹着他。通道两侧石壁上插着几根松明火把,跳跃的火光将推车的身影夸张地拉扯、扭曲,投在湿漉漉长满黑绿苔藓的石壁上,如同幢幢鬼影。牢房里偶尔传来几声垂死的呻吟,或是锁链拖地的哗啦碎响,在这幽深之地激起阵阵空洞回声,令人毛骨悚然。西门庆强压着脏腑间翻江倒海的呕意,斗笠压得极低,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两旁一间间黑铁栅栏门和通道尽头昏暗处的曲折岔路。那推车的少年似乎也觉身后人不似杂役,只闷头在前引路,步伐加快,巴不得将这瘟神连同这腌臜车子一并送入西面最深处的粪坑。

“兀那运粪的腌臜坯!没长眼睛么?怎地在此处游荡!”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猛地在侧前方炸响!一个身材极其雄壮、面皮紫黑的彪形狱卒,腰佩鬼头刀,挺着山峦般的肚子,恰从一间刑讯室里钻出,被那浓烈的臭味一冲,顿时火冒三丈,三角眼一瞪,便如怒目金刚般堵住通道。

西门庆心头一凛,脚步微滞。少年吓得腿软,忙躬身结结巴巴告罪:“熊爷…熊爷息怒,这…这位是新来顶替瘸六的,小的…小的正带他去后边地坑…”

“顶替的?”那唤作熊爷的泼猛狱卒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西门庆一身肮脏不堪、头脸裹在斗笠里的邋遢模样。正值僵持之际,身后刑讯室方向又传来一声略带不满、却透着十足威严的冷哼:

“熊泰!何事喧哗?扰了本府审阅卷宗。”

西门庆循声眼风急扫,只见刑讯室半开的门内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铁梨木桌案旁端坐着一位身着藏青色五品官袍的男子!这官人年约四旬,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三缕黑髯,面容方正,颧骨甚高,眉宇间刻着两道深深的悬针纹,显出长久凝思严察的痕迹。虽只露侧脸,但那份如青松峭壁般的嶙峋骨气,眉峰习惯性拧蹙出的深深沟壑,尤其是一双看透世情却依旧固执得容不下半分尘埃的眸子,灼灼逼人,令人不敢直视——非那位以“铁面判官”闻名遐迩的开封知府李之应大人又是谁!他面前铺开一卷墨迹淋漓的文书,正拈笔蘸墨批点,被熊泰一喝扰了心神,语气中已带着三分不悦。

西门庆只觉心口仿佛被铁锤猛地撞了一记,全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他要找的正主儿就在眼前!在这阴森狭窄的通道,不过隔着数步污浊秽臭的空气!机会稍纵即逝!他借着躬身躲避熊泰怒视的刹那,如同闪电般将手探入油腻围裙的内袋,紧紧攥住了那块温润带着体温的虎头玉佩。玉石边缘的棱角几乎要刺破掌心!他猛然抬头,欲待开口——

“熊泰!知府大人在此问话,还不答来?”一个尖细阴柔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原来李之应身侧还侍立着一个面白无须、神情里透着三分阴郁七分谄媚的内监!这内监虽着普通蓝布袍服,但那眼神往熊泰身上一扫,却自有股居高临下的威凌气焰,显然是代表宫中势力的人物。

就在熊泰一愣神间,刑讯室深处陡然传来一串凄厉至极的惨嚎!夹杂着钝器击打皮肉的“噗噗”闷响,那声音惨烈如同濒死的野兽被凌迟宰割!一个狱吏慌慌张张奔出禀报:“府…府尹大人!黑字十三号那姓宋的刁民…又…又晕厥过去了!那口铁铸的夹棍…腿骨…怕已是断了三截…”他声音颤抖,脸上溅着几点新鲜的血珠。

李之应捏着笔杆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泛白,那支紫竹细管狼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一滴饱蘸朱砂的墨点重重砸在卷宗末尾批注的“供”字旁边,顿时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如同滴血!他那张紧绷的方正面孔在跳动的烛火下变幻不定,悬针纹更深了,双唇紧抿成一条铁灰色的直线,久久无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白面内监嘴角却勾起一丝细微至难以觉察的森冷笑意,恰如毒蛇露了分叉的信子,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啧啧…李大人呀,这些个刁民死囚,骨头不见得比官窑的砂壶胚子结实。上刑嘛,讲究个点到为止。可该问的话,若吐不出点儿真货…童枢密那边,万岁爷跟前,大伙儿都不好交代哟…”阴恻恻的话语在这刑堂血腥气中盘旋,字字如冰锥刺在众人心坎。李之应紧绷的脸颊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

西门庆眼中精光暴涨!童贯!又是童贯的爪牙!时机紧迫,再拖下去关鹏举必死无疑!他猛地一咬牙,不顾那熊泰凶神恶煞般的阻挡,也不管这内监鹰犬虎视眈眈,将推车重重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那装着污物的木桶倾倒碰撞,刺鼻恶臭瞬间扩散!趁着熊泰勃然色变、内监皱眉掩鼻、李之应被巨响吸引,目光投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大人!”西门庆的声音如同裂帛,猛地撕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一把扯下斗笠,露出一张虽沾满污秽却线条硬朗、眼神锐利如刀的面孔,根本无视暴怒扑来的熊泰,整个身体前倾着,如同要撞开生死之门般,将紧握玉佩的手高高举起,猛地杵到了李之应面前那尚未干涸、沾着血一般朱砂的桌案卷宗之上!玉佩在烛火下莹然生光,那雕工古朴的虎头威猛睥睨,背面那一个铁划银钩的“忠”字,墨线浸透玉骨,凛凛然带着一股宁折不弯的铁血悲风!

“此乃大名府故人关鹏举血泪所托!童贯阉党,构陷忠良,其罪罄竹难书!此刻贼子已狗急跳墙,欲行灭口屠戮!大人!忠良性命,悬于一线!”

字字如惊雷炸裂!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熊泰蒲扇般的大手堪堪抓至西门庆后心,闻言如同中了定身法般僵在半空!那白面内监先是愕然,随即脸色“唰”地由白转灰,眼中射出难以置信又惊怒交加的光芒,死死盯着那枚突然出现的玉佩。满屋子文书小吏更是目瞪口呆,骇得屏住了呼吸,仿佛连通道深处传来的惨嚎也在一瞬被掐断。

李之应的反应最是震撼!他那双铁石般稳固的手,此刻竟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紫竹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案,滚了几滚,沾着朱砂的笔尖在青砖地上划出一道刺眼猩痕。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钉在那块莹白的玉佩之上!瞬间,过往的记忆洪流破闸而出!那是济州府衙后堂秉烛夜谈的场景!意气风发的青年都监,豪饮烈酒,将这祖传玉佩拍在案头,声若洪钟:“大人!关某此生,‘忠’字当头!不避矢石,不畏权奸!”那一双亮如星辰、满是赤诚与刚勇的眼睛,与眼前破釜沉舟、浴血而来的汉子决然的目光重叠交织!玉佩上那个“忠”字,笔划间那股力透纸背、直欲破玉而出的凛然气魄,瞬间刺穿了他在童贯威压下强行筑起的法理堤坝!他的双唇剧烈地哆嗦着,悬针纹如同活过来一般在眉心蠕动扭曲,想要说什么,喉咙却被千钧巨石死死扼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他看到了西门庆肩头粗麻布被脓血浸透后凝固的暗赭硬块,嗅到了那股浓烈刺鼻却无法掩盖的血腥与汗臭,更看清了那双几乎被血丝充满的眼睛里,燃烧着怎样孤注一掷、与虎谋皮的绝望烈焰!

内监惊疑万分地打量着西门庆,又觑了一眼李之应那瞬间失魂落魄、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般的模样,心念电转,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成型。他陡地尖叫道:“好哇!原来是你这泼贼!童枢密府里缉拿的辽国细作!姓西门的!来人啊!给咱家拿下这反贼!”尖利的声音如同铁铲刮过锅底,彻底打破了死寂,掀起了轩然大波!

熊泰浑身一个激灵,如同领了圣旨,暴吼一声:“反贼休走!”铁塔般的身躯猛扑上前,五指箕张,带着腥风,抓向西门庆心口!劲风凛冽,势可撕虎!刑讯室里的其余狱卒也如梦初醒,纷纷拔刀抽鞭,吆喝着围扑上来!

西门庆早有准备!就在熊泰巨爪临身的瞬间,他不退反进,身子猛地一矮一旋!如同灵猿蹬枝,险之又险地贴着那粗壮手臂擦身躲过,脚下狠狠一跺那倾倒的粪车车辕!沉重的木车带着半桶污秽朝熊泰撞去!同时左手闪电般反抄向腰间——那里束着破布条裹缠的断枪头!

“腌臜泼才!”熊泰怒吼连连,抬脚踹开木车,被污物溅了半身,更是狂怒!其余狱卒的刀锋鞭影已罩住西门庆四面!

“都给本府住手!”

李之应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同霹雳般炸响!他猛地一拍桌案!那沉重铁梨木桌被拍得轰然剧震,上面堆积如山的卷宗、笔砚、令牌哗啦啦倒了一地!他那张方正的面孔此刻因极度的震怒与决断而扭曲变形,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根根暴凸,仿佛要挣脱皮肉的限制!那份积压已久的、对权奸的愤懑,对忠良被构陷的悲恸,对法纲被肆意践踏的绝望,如火山熔岩般轰然喷发!咆哮声中蕴藏的巨大官威如同无形的千钧铁索,瞬间将熊泰等暴起扑杀的狱卒牢牢钉在当地!连那白面内监也被惊得倒退一步,脸色发白!

李之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狂风中的风箱,眼中血红的凶芒却凌厉如刀,死死钉住那白面内监,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狠狠迸出,带着森然杀气:“你——是何人?!竟敢在本府刑讯重地,指手画脚,妄断案情?!此乃我开封府衙!生杀法度,一纸签令,尽由本府执掌!岂容尔等阉寺僭越!再多言半句,本府即刻命人拿下你这条童贯门下的走狗!尝尝本府狱中水火棍的滋味!”

那内监被这股突然爆发、玉石俱焚的煞气压得面无人色,喉头咯咯作响,手指抖索指着西门庆:“李…李之应!你…你竟敢包庇这细作…你…”但后面的话,在李之应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欲择人而噬的赤目逼视下,终究化为惊惧的呜咽,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李之应看也不看他,猛地转身,那官袍带起一股凌厉的风,手一指西门庆,对熊泰等人厉声喝道:“将此犯暂且拘押于……甲字九号讯室!封锁门户!未得本府亲命,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以通敌罪论处!斩立决!”

此言一出,熊泰等人心中惊涛骇浪!甲字九号?那乃是府台大人亲审重案犯、严禁狱卒窥探的最高机密牢房!府尊这是……要将这来历不明、凶险之极的汉子单独囚禁、密审?!

李之应不容任何人置疑,目光如同淬毒的冷电扫过全场:“还不执行!莫非也想尝尝那姓宋刁民的滋味?”

暴雷般的呵斥震得众人耳膜嗡鸣。熊泰再不敢犹豫,狠狠瞪了西门庆一眼,闷雷般应道:“遵…遵命!”朝左右一使眼色,几名彪悍狱卒如狼似虎上前,粗暴地将西门庆五花大绑。西门庆奋力挣扎几下,肩胛处立刻涌出大股新鲜血液,染红麻绳,却强忍着不吭一声,只朝着李之应投去最后一瞥,目光如炬,悲怆而充满无言的托付!随即被蛮力推搡着,趔趔趄趄押入通道深处那黑沉沉的甲字号区域。

……

禁宫深处,童贯暂居的偏殿书房。

殿外宫人早已远远避开,空气凝重得如同灌铅。童贯独自枯坐紫檀圈椅中,面前炭盆里的银丝炭火已近熄灭,寒气一丝丝侵入骨髓。他身上那件染着暗红血渍的墨狐大氅尚未脱去,衬得一张枯槁惨白的脸更无半分血色。三日之限!这如同催命符的圣谕已过去整整一天两夜!西门庆与关家余孽踪迹全无,如同石沉大海!派出去的精锐如同没头苍蝇在偌大汴京城及四野水泊间搜索,毫无进展。皇帝今日在延福宫垂钓,竟破例未有召他随侍!宫中惯会见风使舵的内侍监眼神已带着闪躲!那份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啃噬着他的心脏,绞紧,窒息,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迫近!想过宫变,把官家赶下台,但没料到蔡京又官复原职,虽对他有再造之恩,却猜不透这老奸巨猾的人想干什么,更何况有种师道这老杂毛统领着禁军,这道方略几无可能;想过立即出城,投奔西辽,路程遥远,沿途围剿不说,单是边军李纲这关,也无法突破;唯有舍车保帅……

就在童贯思索对策而又被绝望煎熬得双眼赤红、几乎要掀翻几案之时——

“啪!”一声脆响,书房厚厚的锦帘被猛地掀开!一个心腹内侍几乎是滚爬着跌入殿内,面孔因巨大的惊惧而扭曲变形,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爷…爷爷!大…大事不好了!开…开封府传来急报!李…李之应他…他动了!他亲自带着三班衙役…把杨内相在铜驼巷私宅团团围了!口称奉旨…彻查谋逆窝赃!”

“什么?!”

童贯如遭雷亟,猛地从椅上弹起!动作过猛带翻身旁高几上精美的青瓷茶盏,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殿中分外刺耳。他浑然不觉,紫袍下枯竹般的手指死死抠入冰冷的黄花梨椅背,竟将那坚硬如铁的木料抠出五道深痕!

“李之应…这杀才!这铁面油盐不进的东西!竟…竟敢动杨戬?!”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童贯声音已经变调,尖利得如同锈刀刮骨,“好!好!好得很!种师道!西门庆!定是这群贼子…要撬开封府这铜墙铁壁!”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惶恐、滔天的怒意与不甘最终化为孤注一掷的歇斯底里!杨戬府邸被围,这已是被皇帝彻底抛弃、抄家灭族的信号枪!他已退无可退!什么三日之约!童贯眼中射出疯魔般的凶光,猛地发出一声野狼濒死般的嗥叫:

“快!立刻备马!传令隐鳞卫统领魏彪!点出两百最悍勇的亲兵!随咱家即刻去开封府!”他一把抓起桌案上象征枢密使身份的乌木黄金令牌,“将那‘东西’也取来!快!速去开封府死牢!关鹏举!就在此刻!咱家要亲眼看着他闭上狗眼!死前一刻……也要让他把那通敌的供词给咱家亲手画押按印!生要见人,死也要叫他人头认下这份死罪!”

紫宸殿侧后方精舍之内,徽宗却是一派闲逸雅致,正在亲手为一盆新开的二乔牡丹添水。殿内香炉青烟袅袅,龙涎的馥郁混合着淡淡墨香。枢密院签书王思远垂手侍立一旁,眉梢低垂,如同木雕泥塑。

门外细微脚步声近,一个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眉清目秀的小内侍趋步入内,跪伏于地,低眉顺眼、声音清脆地禀报:“启禀万岁爷,刚刚枢密使童大人持虎符离殿,亲率一营隐鳞卫甲士,已驰往开封府方向。”

徽宗正凝神端详牡丹花瓣的娇艳,执着翡翠水盂的玉手猛地悬停半空!那晶莹水线在阳光下闪耀不定,一滴水珠自盂口无声滑落,晕在青砖地上,形成一小块深色的湿痕。殿内沉静如渊,唯余水珠滴落的轻响。

王思远那低垂的眼帘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浑浊老眼深处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随即再次归于沉寂,如同深潭古井。他悄然趋前半步,用那亘古不变的平稳语调低声道:“陛下圣烛万里。老奴昨夜得皇城司密呈,已详查过黑石峡旧案卷,那杨……大人前年所献之‘辽将’腰牌,其制式、铭文、边角旧痕,确与前日殿中童大人‘搜得’的所谓西门庆遗落的罪证腰牌……”他恰到好处地微微顿住,语意未尽。

徽宗缓缓将翡翠水盂搁在那张冰凉的白玉几案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笃”。他并未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盆国色天香的牡丹上,只是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冷、极淡漠,带着无尽讥诮与杀伐决断的弧度。那笑容瞬间消逝,如同从未存在过。他轻轻掸了掸龙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平静如同深湖投石,不起微澜:

“拟旨。”

开封府大牢,黑暗最深处的黑字号监区。

此地乃是死囚重犯的葬身之所。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浓重的血腥、霉烂与绝望的气息。地上湿滑粘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腐烂的沼泽。西门庆被重重锁在阴暗干燥的甲字九号讯室墙壁粗大铁环之上。此处远离主通道,虽听不清具体动静,但方才那地动山摇般的狱卒脚步、甲胄铿锵以及骤然暴起的惊恐喊叫、混乱碰撞之声如同沉闷雷鸣,阵阵透过厚重石壁传来!西门庆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决绝的笑意——李之应的雷霆终于落下!童贯那个老阉狗必然坐不住了!他一定正疯狂扑向这里!狗急跳墙的最后挣扎就在眼前!关将军的牢房必然在剧烈震动!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躯活动被铁链紧锁的手臂,撕下身上一小片尚算干净的衣襟。左手食指猛地放入口中,狠狠一咬!指端剧痛钻心,皮开肉绽,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他蘸着这温热粘稠的鲜血,忍着指骨碎裂般的痛楚,借着高墙上唯一那扇窄小气孔透入的、冰冷如水的月光,在这片布头之上疾书!血字在昏暗中如同点点寒星:

“关妻王氏及二子,匿于城南芦苇荡深处蛤蟆寨。西门庆顿首泣告!此寨唯关将军麾下周龙通知之。” 字字含血,如同烙印!书写完毕,他撕烂另一块布片,迅速塞住双耳!然后,他摸到了藏在靴筒深处、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那是他之前从水边采来的几株形似天南星、块茎却为暗红的毒草“雷公藤”!此物能令人短暂失聪、神智混乱!他曾在运河边听老药工提过。西门庆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将那暗红发硬、形似小姜的毒根茎掏出,狠狠塞入口中!牙齿奋力咀嚼!一股难以言喻的剧苦辛辣瞬间充斥口腔,如同吞下燃烧的炭火!辛辣中混合着强烈的麻痹感直冲天灵盖!咽喉、食道如同被万针攒刺!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疯狂涌出!

就在他痛苦得蜷缩起身躯、双耳被布团堵塞、感官半失之际——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沉重的讯室铁门竟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足见来者暴怒凶戾到了何等地步!一道魁伟凶横的黑影挟着隐鳞卫重甲特有的金属血腥气,堵在了门口!隐鳞卫统领魏彪!他按着腰刀刀柄,眼神凶戾地扫视室内。

紧接着,一个几乎被滔天怒火烧穿了心肺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变调、濒临彻底疯狂的尖啸灌满了牢房:

“李——之——应!给咱家滚出来!圣旨!咱家有圣旨!立刻把人犯关鹏举——交出来!”正是童贯!他最后那“交出来”三个字,已全然是野兽濒死的绝望嘶嚎!

甲字号讯室与关鹏举的黑字号牢房相隔不远。童贯那疯狂的咆哮如同带着血腥味的毒风,也清晰地钻入黑字七号牢房!

关鹏举被两指宽的熟铁环紧紧扣住四肢,牢牢固定在冰冷的石墙之上!这位昔日纵横沙场的骁将,此刻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头颅低垂,长发散乱披面,遮住了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庞。污浊的粗布囚衣破烂不堪,透出底下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恐怖鞭痕与烙铁印记。两只脚踝高高肿起,骨节处被磨得皮开肉绽,渗出的脓血在地面积成了黑紫色的粘稠小潭。

李之应竟敢围抄杨府?!童贯那熟悉又尖利到扭曲的咆哮猛然刺入耳中!那声音已失去了所有章法,只剩下赤裸裸的毁灭狂吠!关鹏举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遮面的枯槁长发下,一双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那眼睛中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燃起一簇骤然复苏的火焰——那不是痛楚,而是混合着狂喜与悲愤的灼热熔岩!西门兄弟!那位市井奇侠!他那亡命般的入狱,竟真的撬动了这铁桶般的死牢一角!李铁面动了!童贯这条老疯狗终于被逼到墙角,要来行最后的杀招!他来了!他要来了!

几乎在同一刹那!

“哗啦——哐当!”沉重的熟铁脚镣在石墙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关鹏举猛地挣扎!全身残存的力量瞬间爆发!那具饱经酷刑折磨、几乎瘫痪的身躯竟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力量!他拼尽全力扭动着,锁链绷紧到极致!干裂如同枯树皮的嘴唇猛地咧开,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却足以撕裂地狱的死寂怒吼!那声音嘶哑不成调,却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磅礴气势!

守在他牢门外的两名黑面彪悍狱卒悚然大惊!猛地上前暴喝:“贼囚安敢!想找死!”举起手中沉重的铁蒺藜短棒,就要狠狠砸落!牢门外的童贯,听到这骤然爆发的异响与关鹏举那充满力量的嘶吼,脸上那疯狂扭曲的凶戾之气骤然凝固!那嘶吼中蕴含着的力量和意志,让他心胆俱裂!那不是油尽灯枯的死囚!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怒狮!

“住手!!”童贯身旁的亲卫头目魏彪亦感到一种不祥的冰冷寒意,厉声喝止狱卒!

童贯那煞白的脸急剧扭曲变幻着,最终化作死鱼肚一般的灰白。他从齿缝中狠狠挤出命令:“传!皇城司行刑太监!着令…立刻持‘鹤顶红’与‘加官贴’进来!快去!咱家要他立刻——断——气!”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雹砸落!命令声甫一出口——

“呜——呜——呜——!”

低沉浑厚、如同巨兽悲鸣的号角声骤然划破汴京城的静夜!那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一浪高过一浪!自汴河方向滚滚而来!这是宫城正门“宣德门”大开、六百里加急军使入宫奏捷时才可使用的“通衢号角”!整个沉睡中的开封府衙、周围街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掀起阵阵骚动!

牢中所有人闻声色变!魏彪和童贯手下亲兵脸色煞白!童贯更是浑身猛地一震!如遭万钧重锤轰击!这号角来得太快!太不是时候!

“圣——旨——到!”

一个尖利高亢、带着内侍特有穿透力的嗓音,穿透厚重宫墙,如同滚滚雷霆碾过层层屋脊瓦当,直抵开封府大牢上空!紧接着,无数马蹄踏破汴京御街青石板的轰鸣声清晰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在开封府大门前骤然停顿!随之而来的,是纷沓密集的脚步、兵甲碰撞声!如同奔腾的铁流将府衙正门死死封住!

“开封府尹李之应接旨——!”

尖锐的宣召如同九天悬针,刺破了死牢的凝滞,惊醒了所有的魑魅魍魉。

正是:

狗急跳墙屠刀举,天威骤降雨露施。

血诏催命犹在耳,通衢金声已覆之!

欲知这圣旨是催命符还是救生幡?童贯屠刀能否落下?关鹏举与西门庆可有一线生机?请静候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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