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菱轩想起听见了“贱骨头”三个字,瞬间炸毛,手里的啤酒瓶“砰”地砸在桌上,酒沫溅了满桌。
“什么叫我贱?屈望榭你再说一遍!”
他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溜圆,“你以前不是话少得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吗?现在怎么跟宋兰斋学坏了,专挑我疼处戳!”
屈望榭叼着烤串,慢悠悠嚼着,只淡淡应了声:“嗯。”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比任何反驳都让元菱轩上火。
他毒舌劲儿上来,指着屈望榭的鼻子就开始念叨。
“你也就是敢跟我横!刚才跟宋兰斋说‘打爽’的时候怎么那么乖?合着就会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是吧?我看你俩……”
话没说完,后脑勺突然挨了一拳,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元菱轩捂着后脑勺转头,就见宋兰斋收回手,挑眉冷笑:“再叨叨,下一拳就砸你脸上。”
被这么一吓,再加上酒劲翻涌,元菱轩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
他也不吵了,捂着后脑勺蹲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苏槐叙……呜呜呜……你在哪啊……有人欺负我……”
屈望榭看得直摇头,踢了踢他的膝盖:“喊没用啊,他又听不见。”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再说了,我记得你左边脸那点红,不是刚才在他家门口跟他吵,被他抬手扇的吗?现在倒好,受了委屈还敢喊他名字了?”
元菱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摸了摸左脸,那点淡淡的红印还在。
想起刚才在苏槐叙家门口,自己扯着对方袖子要讨说法,结果被人冷着脸推开的样子。
委屈又多了几分,却不敢再哭出声,只能瘪着嘴,蹲在地上装蘑菇。
宋兰斋看着他这副模样,嗤笑一声,把一串烤鸡翅扔到他面前:“哭够了就吃,再嚎就把你扔去马路牙子上醒酒。”
一直沉默的宫翊修忽然开口,声音压过了烧烤摊的喧闹。
“那你分析一下,我怎么样?”
宋兰斋正擦着手上的油,闻言抬眼,目光直直落在宫翊修身上。
作为洛昭昭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对这段纠缠十年的感情再清楚不过,语气没了之前的嘲讽,多了几分直白。
“昭昭不喜欢你,这是事实。”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沿敲了敲。
“可你呢?爱了他十年,把能给的都给了,连‘全世界’这种话都敢兑现,关他五年也是怕他跑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面对这份掏心掏肺的好,早就动心了。”
宋兰斋话锋一转,眼底闪过点了然。
“但洛昭昭不一样,他是被宠大的傲娇小少爷,吃软不吃硬,偏不喜欢你这种‘把人捆在身边’的强势。
你越想抓牢,他越想逃,到最后,你的爱成了他的负担,他的抗拒也成了你的执念。”
宫翊修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却没反驳。
元菱轩蹲在旁边听着,也忘了装委屈,忍不住插了句嘴。
“那房猪猪呢?他跟洛昭昭完全不一样啊!”
宋兰斋瞥了他一眼,语气更直接:“房昀舒是缺爱,你给点暖他就记一辈子;洛昭昭是被爱撑得太满,只想要自己想要的。
宫翊修,你要是分不清‘执念’和‘喜欢’,最后只会把人推走。”
这话像根针,轻轻戳在宫翊修心上。
他垂着眼,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良久才低声问:“我怎么分?”
“很简单。”
宋兰斋靠在椅背上,语气漫不经心,“你想想,看到房昀舒跟别人走得近,你是生气他‘没完成任务’,还是怕他被别人抢走?”
宫翊修沉默了很久,久到元菱轩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用近乎平淡的语气说。
“没有感觉。”
“哎?”
元菱轩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睛瞪得溜圆。
“好像还真有点!以前我跟房猪猪在院子里搭积木,玩了一下午,你就坐在旁边看文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凑到宫翊修身边,“你当时是不是真觉得我们吵,根本没在意谁跟谁玩?”
宋兰斋在旁边冷笑一声,指尖捻灭了烟蒂,语气毫不留情:“那就是不爱。”
他抬眼看向宫翊修,眼神里满是嘲讽,“房昀舒天天围着你转,早上给你煮粥,晚上给你留灯,跟当初的你多像?
死皮赖脸地凑上去,以为只要够执着就能焐热人心。可你呢?只会觉得烦。”
他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你们啊,说到底就是演了半天的深情戏码,其实都是内心的自我感动罢了。
宫翊修,你以为自己对洛昭昭是十年情深,对房昀舒是心软将就,可实际上,你只是习惯了有人围着你转。
习惯了用‘深情’给自己贴标签——一旦对方的热情没按你想要的方式来,你就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元菱轩被这话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理由。
宫翊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杯里的酒早就凉透了。
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